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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改运 一(1 / 1)

我的家乡在蟠龙镇,以前叫蟠龙公社,后叫蟠龙乡,如今改镇后就是蟠龙镇。这里无论名称怎样改来改去,终究离不开蟠龙二字。这里有座山,也叫蟠龙山。但蟠龙镇的名称由来却不是因为那山,而是因为这水。这水不是江河湖海,只不过是一处较大一些的池塘罢了。池塘有个名字叫做蟠龙塘。蟠龙塘虽然大些,但绝对不是想象中那样巨大,甚至还比不上后来修建的水库。但是,这座池塘却牵扯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一个缠绵悱恻的传奇故事。

蟠龙塘周围有八座山。古时风水地理先生称之为“八灵来朝”。是举世罕见的福地、宝地。这八座山按东南西北方位来数,分别是虎头山、蟠龙山、朱雀岭、来凤山、象鼻山、白鹤山、乌龟岩、桦林岗。古时的地理先生把住宅前后左右的山水称之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而蟠龙塘周围有了形态各异富含神韵的八座山,所以称为八灵。其实自然界山山水水本来无名,是人们为了称呼方便才为它们取名。基本上大多数山水都是按照山水各自形态而取名,这些名称大多数出自当时地理先生之口,似乎只有地理先生才能为山水取名。说实话,一般人对山水形态也没个研究,虽然生长在山林水间,对这些依然很陌生。古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是如此。风水艺人,地理先生成天与各种山山水水打交道,考察来龙去脉,体察气相规模,在他们的眼里,山水形态生动活泼,“看山不是山”。地理先生有个特殊本领就是根据他们眼中不一样的山水面貌为山水取名,这也有个说道,叫做“喝形”,山水之名都是他们“喝”出来的。

蟠龙镇地处湘西北。湘西北多山,比较有名的武陵山、壶瓶山、南武当、桃花山等都在湘西北。这些山脉算是小有名气,但终究不如它们的祖山昆仑那般拔地柱天,横空出世。象八灵这样的小山更是小之又小,平凡得丝毫不起眼。小山有山神土地、大山有大寺大庙。人们祈福求财会定期去往那些寺庙。寺庙中的僧道们也算能够体会民间疾苦,时常行道乡里,或结缘劝善、或治病救人。这些僧道们在民众之间名声倒也不错,特别是那些年纪稍大的老人,对僧僧道道们很具好感。这样高富贵与他的孙子高世才就与一个张姓老道结下善缘,引发了这个故事。

张老道自称来自南武当,长相仙风道骨,是一位器宇不凡的大师。他与富贵很投缘,是因为张老道有深厚的风水造诣,高富贵呢家学渊源对风水也颇有研究。两人志趣相投,一个好为人师一个虚心求教,一来二往自是交好。张老道特别喜欢富贵的小孙子世才,说这孩子天资聪颖,长大后一定有出息。张老道把小孩儿抱在手里,放在膝上,逗着哄着。偏偏这孩子不怕生人,也很喜欢张老道,到了他的身上就不肯下来。张老道心喜就解了一个观音玉佩系上孩子脖上。富贵见那玉观音质地润泽,雕工精细,价值不菲,便要才儿还与道长。可道长却说:“这原是小孩佩戴之物件儿,就送给才儿做个见面,保佑孩子一生平安也算是老道的一番心意。”

高富贵的风水知识是祖传,他们高家从江西搬到湖南,卜居蟠龙塘已经十世。当年他的先人正是因为看中了这里的风物地貌才与同董姓表弟一起在这里安家落户。指望着这里的好风水能钟灵毓秀使家发人旺。到如今十代子孙过去却未见无多大好处,最多也就保了个平安。

在我们家乡,绝大多数姓氏的先祖都是外地迁来。早在大明洪武帝血洗湖南后,高董两家及周围刘家、郭家、潘家等都是那时迁来。听老人说,早先朱洪武和陈友杰、陈友谅兄弟争夺江山,成为死敌。他打败陈氏兄弟夺得政权犹不解恨。因为陈氏兄弟是湖南人,他便将湖南人一起恨上了,发誓非把湖南人斩草除根不可。其时,陈氏兄弟与朱元璋都是元末农民起义的义军统领,是郭子兴的部下。但陈氏兄弟不善巴结,而朱元璋却认了郭子兴做义父,得到了郭子兴的充分信任。郭子兴战死后,朱元璋顺理成章做了这支义军的统领。陈氏看不起朱的为人,和他分道扬镳,各行其是。后来天下义军共同推翻了元朝统治,却不能共享天下,于是爆发了互相吞并的战争。朱洪武老奸巨猾,又运用了谋士朱升的计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一边采取低调的回避政策,一边抓紧积攒军资,扩充实力坐山观虎斗。到最后各路义军精疲力竭,只剩下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朱张陈三大势力时才挥师东进。在鄱阳湖一举歼灭了劲敌张士诚。又挥师南下,找陈氏决战。他最恨陈氏兄弟早先背弃了自己,后来又和自己争夺天下,所以发誓要歼灭这支义军,以泄心头之恨。陈氏兄弟到底失于短见,早先的争王战争中,大伤了元气,加上他的实力原不及朱军,此消彼长之下陈氏从南败退到老家湖南。当陈氏最后一支小部队退到湘西北的一座山沟里,已经无路可退了。好在老天有眼,朱军追到山口忽然迅雷暴雨发作,天黑不见五指,朱军寸步难行,只得在山口驻扎下来。这黑雨一连下了四十五日,朱军粮草匮乏,不得不暂退。可在朱军重来,这支小部队已经失去踪迹。朱元璋大怒之下,令血洗湖南。

数载之间,湖南百姓被杀殆尽。有的人躲在水里衔根荷管呼吸,却为飞鸟所发现,叫着“荷叶盖,荷叶盖……”结果提醒了朱军,藏身叶下的人也被找出刀刀斩尽。因此整个湖南一片赤土,成了真空。朱洪武称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不使湖湘荒废,下令施行大迁徙。在我们家乡时至今日也极难找到当初土著家族几乎都是由江西迁居过来的。也由于湖南与江西有极深的亲缘关系,所以至今湖南人仍称江西人为“老俵”。我们刘家、高家、董家、郭家、潘家、胡家、李家……所知周边家族均是由江西迁至。仅仅雷水岗那边一家刘姓家族不是。他们虽姓刘,实却是陈友谅后代。

在我们刘家续谱时我特意去访问过他们,因此得之原委。当年被朱家追进深山的是陈友谅的亲眷,得天之助幸存下来。他们趁下黑雨偷偷潜出山沟,躲进那些已经绝了人烟的房屋里谎称姓刘,凭借大军师刘伯温的名声躲过了朱氏军队的清查。自此之后,他们对外就姓了刘,只是代代暗里相传,不忘自己陈氏血缘。到明朝灭亡,他们已经姓了几百年的刘,且最终不肯忘了当年刘氏庇护之恩,至今未改刘姓,却非我刘姓同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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