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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改命 三(1 / 1)

自从有了张道长点拨,高富贵对修建池塘之事就耿耿于怀了。他家学渊源,对风水虽不及老道,却一点就明白了。心中有事,坐立不安。老伴安慰道:“别听风就是雨了,把你急的不好。这不是凭你一个人就能办成的小事,得沉住气慢慢来。”

高老道:“我这是在望儿子林青,都老夫老妻了,难道还要在丈人家睡一晚才回来?”

他的儿子林青因为岳父家做生,带着妻儿去祝寿去了。眼看天色已晚,可还没回来。高老五十多岁,已感年老力迈,凡事想着有儿子在身边壮胆,所以见天色不早,就远远张望。

一会儿,远处出现一行人影,走得近了,果然是高林青一家子。

高林青三十余岁,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一个淳朴忠厚勤劳的人。他的妻子长得很秀丽,中等个儿。他们的儿子叫做世才,这名儿还是当年给孩子算胎命时算命的老先生给取的。当时先生给孩子算了八字,断言这孩子以后大富大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特意多要一两纹银厉利是。临了便送了个明儿给他,说是稀世之才的意思。他们高家世代单传,人丁单薄,爷爷奶奶把他看成命根似的。听高老道所言,十多年后高家即要大发,高老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孩子身上。

远远看他们回来就迎了上去:“小才儿,在外公家都吃什么了告诉爷爷。”说着将孩子抱起。

回到家里,高老把才儿放下,已经累得不行,使劲喘着粗气。这孩子九岁了,骨骼很粗,体型就象他爹一般。脸盘儿,眉眼儿却象极他的母亲。如果光看脸蛋儿,谁也不会把他认作男孩。可毕竟是男孩,骨骼粗壮,肌肉结实,抱在手里沉得不得了。

才儿对爷爷非常亲近,即使父母都有所不及。此时回来便亲热的围着爷爷说着外公家的事情,来了多少亲戚,摆了多少酒菜,什么才好吃,什么菜好看……爷爷乐得一个劲说好。

奶奶摆上饭菜,才儿的爹妈都说刚吃了就上路,不饿没有吃。可才儿倒是不客气依然吃了两碗。

饭后高老就跟儿子说来张老道的一番话,说了想邀高董两家在大坪里建池塘的事情。

林青想想总结道:“这建塘可是件大事,一是工程量巨大,牵扯广,不仅仅是高董两家,所以需要动员的人很多。高董两家在这里是大族,占有优势。两家如果联合行动,估计会有人响应。所以第一步要去找董家表叔说清楚。他若能把董家动员起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二是池塘的位置,大小也要先规模好,看涉及哪些家的田土,具体有多少数目也好筹划,该献的献,该换的换,处理好这些才好动工。三是动工要赶早,抓住这秋收后到明年春耕前这四五个月时间,把池塘开挖个大样来。实在完不了工,明年下半年要接下去干。四是有力出力,有钱出钱,规划好各家各户合理的负担。”

林青虽然平时很少说话,但头脑清醒,很有条理。家族里有点事,他爹是个头,拿主意的都是他。只是他不喜抛头露面而已。

第二天高老就向着大坪去了。相地形、踱远近,仔细体察地貌、地物忙得不亦乐乎。地点是选好了,可回头想想如何去说服众人,却又觉得很是为难。他想起嘲笑地理先生的那句俗话:“什么人的阴阳,上些上些,下些下些。”表面上看来是说做阴阳的人没个主见,实质里却是说明了做阴阳的人有着很多无奈。他们的意见不能被人肯定,不能被人认同,对于那些门外之人,又无法说服他,只好依了主人家的意思做些调整。当然有的地方可以调整,有的地方调整不得。罗经上错得一分一毫,祸福休咎便是不大相同。有的人硬是不信邪,霸了蛮去做,也有祸事立至的。过后只好或听人安慰,或自我解嘲:“躲过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横着去想也是一种解脱。

高老风水术得自家传,虽然不怎么高明,但在家乡能够超过他的实在太少,不时仍有人请他去相阴阳二宅。他人又热情,有求必应。做得多了,所以他也深谙阴阳地理的难为。那阴阳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想让人深信吧,拿不出事实依据。说道应验的事儿,却又遥不可及,无凭无据。好在众人都相信一句俗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实在的说,这话儿也是苍白无力的。所以高老最犯愁的就是这事儿。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建池筑塘对于生产生活无疑都是件好事儿,是造福后世子孙之举,可眼前的艰难就是道坎儿。人人都有畏难情绪,要迈过这道坎儿有多难啊。他想,若是董家头人也不肯帮助自己,这事儿还真不定能成。于是他便向表弟董行建家走去。

董家住在西边象鼻山脚下,离高家约两里多一点儿。虽然相隔不远,他们有是亲戚,可一向他却少到老俵家里来,倒是表弟上他家去的时候多。不是他不愿认亲表弟,而是怕了他那弟媳妇。其实说怕有点过分,他只是尽量避免接触罢了。

说起来这也是件憾事。高老当年与董家婶子原是一对要好的恋人。他们是表兄妹,自幼就过往密切。婶子娘家姓张,有姊妹二人,还有一个哥哥。他们张家原也是大户人家,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高家与张家是表亲,两家大人早有约定,张家大妹定给高家做儿媳。只是当时孩子年幼,这些事儿只在大人心里。

这张家儿女,大妹生的十分整齐,人很贤淑文静,从不肯多言多语。小妹最受家人娇惯,姿色稍逊于姐,性格却十分泼辣,待人热情似火。她们两姐妹都喜欢高富贵,但都藏在心里。她家大人看两姐妹都似对高富贵有意,便将话挑明了。高富贵对感情之事没女孩那么早熟,只要表姐表妹都和自己好就开心,没想到男女之事。

过得些年,张家大妹已经十九岁了,高家还没来提亲,张家可有些耐不住了。两老口一旁就议起两姐妹婚事来。大妹娘就催着老头子去高家提提这事,别是高家将这事给忘了。暗里大妹听到心里很高兴。

张家去问的结果却是小妹与高富贵好上了,把高家的老爷子为了难。这事儿依得儿子来不好向张家交代,不依儿子,这两个小的看似挺认真。

原来张家两姐妹年纪相差仅两岁,大妹大了高富贵一岁,小妹也只小高富贵一岁。他们自小就是一起玩惯了的。小妹暗暗知道姐姐喜欢表哥,生怕表哥被姐姐夺去了,所以对表哥显得非常热情。她胆儿原本就大,又是爽快人,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从来掖不住话。蔽着姐姐把什么甜蜜的话儿都向表哥说了,到最后只差以身相许了。她探知父母打算把姐姐许给表哥,就急忙去找表哥,要表哥把两人的婚事提前定下来。高富贵这才急了。他对两姐妹原本难以割舍。虽然表姐并不多言多语,但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情深款款,他的心里早就钟情于表姐。先前他看到表妹对自己亲热,并没过多放在心上,以为表兄妹亲热也属正常。后来表妹亲热得太过火让他害怕,便常常躲避着。谁知越是避越是心里乱。其实这表妹也是躲不过,越躲她越被追得紧。他便开始有些恨了起来。他不是恨表妹而是恨表姐,恨追自己的为什么不是表姐而是表妹。他喜欢表姐的成熟稳重,喜欢表姐温良贤淑。他是高家长支的长子,所受的传统思想影响要多些,所以他更爱表姐那传统的美德。

但表妹的热情使他有些受不了,他担心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会做出害人害己的事儿来。其实表妹给予他的才正是他内心深处需要的。他躲避了表妹一些时日还是被表妹逮住了,表妹如火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回家后他便把表妹的要求告诉了爹,自己决定要娶表妹做媳妇儿。他爹才感觉事态严重了,告诉他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两家大人已经说定了他和大妹的亲事儿,只是因为当时还很小,没有正式文定而已。若是别家的女儿也就罢了,同时张家女儿,怎么好去向人家说?这事儿高家难以启齿,老爷子只好一面严令儿子不再与高家两姐妹来往,先把事情稳住,一面再找机会去与张家商量。结果这边还没去张家,张家却找上门来。

高富贵的爹知道事情也该解决了,于是也就将富贵的意愿给张家说了。大妹她爹听后很生气,当时什么话也没说,气冲冲回到家。他不知道那两孩子走到哪一步,自己得先弄清楚再说。

到得家里,他们夫妻把小女儿叫到一边着实盘问。好在得知他们表兄妹并未及乱,略略放心。她爹骂道:“你这不学好的东西,他富贵是你未来的姐夫呢。怕你们出事,早就说与你们知道了。他们的亲事早就定下,都十多年了,能反悔的了么?天下男人多的是,谁不好找,偏你作怪,出乖露丑!”

她妈见她哭得伤心安慰说:“你别伤心,以后给你找个好婆家,定不会比富贵差了就是。到底他是你姐的人,好在你们没什么样,以后亲戚来往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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