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司空眉头微微皱起，很认真地思考起来，半晌才答道，“因为再无旁人敢来丹青院、能来丹青院做学生。除了你，我没有别的选择。”
“能再解释清楚些吗……”
司空点点头，答道：“惭愧，我说了你莫要笑话我。”
“嗯，请讲。”
司空便认真解释道：“我有个家奴，与我很是投契，我当他是朋友，不想让他做家奴，可大夏朝律法严明，我只有为天族立下大功，才能有机会让他获得特赦。而丹青院镇守的妖兽封印即将解除，正是我建立功业的时候。”
“这妖兽来自异界，能力非常，可不是你那晚遇到的那个小东西。”司空又补充道。
他一脸郑重，看不出任何戏谑。灵儿能对他这样尊敬，可见他身份也不低，有家奴也不足为奇。
但一趟星河学院之行，唐七七分明看得出拓跋的家奴身份会日子极不好过。而且，书中也看到过，废除奴籍之事在大夏朝非同小可。
唐七七想得越多，越不敢妄自开口，以免万一连累了拓跋。
狐疑了半晌，她故意做出无法理解的样子，轻蔑地试探道：“你为一个家奴如此费心，值得吗？”
司空果然一愣，有些怔愣地盯着唐七七片刻，仿佛无法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以为人生而平等，所谓出身乃是天命，并不由他自己决定。在这样一个时代，为何要让那不由自己决定的命运，去抹杀一个人完全可以靠自己成就的另一种可能？是我冒失了，以为姑娘肯送家奴去星河学院那样的最高学府，会与在下理念相合，没想到姑娘心中，竟有这样深的门户之见。”
司空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薄怒，他说完便似乎就准备结束与唐七七的会面。
唐七七情急之下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司空，你先别恼，我是试探你的！”
“试探？”司空明显又恼了几分。
见司空果然不像欺骗自己，唐七七不由懊恼自己的猜疑。
她只恨自己嘴笨，急慌慌解释说：“我的记忆有问题，所以难免事事戒备。废奴一事在大夏朝是大忌，你这样说，我自然不敢轻易相信，只好试试。其实我也是想给拓跋去除奴籍的！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家奴，只是实在没别的办法，才用这个身份留下的。”
唐七七解释了许久，连带将自己记忆里剩余的孤山生涯也讲述一遍，以证明自己脑子有些问题，司空这才像勉强相信了她。
一天之内，过去的经历，不但给灵儿讲了，还给司空讲了。唐七七从未讲过这样多的话……
但她是个爽快人。没想到司空原来在理念上与她相投，便自觉忏悔自己戒心太重，多说一些，以让司空消除芥蒂。
见她这样诚恳自责，司空终于释怀，解释道：
“想必你的家奴已经告诉你，丹青院镇守着妖兽。现在我告诉你，那妖兽天赋极强，生性又穷凶极恶，它能以修炼者的真元精魄为食，修炼者越强大，面对他就越无能为力，无数天族强者就这样折损，前朝也是因此而亡国。我用捆妖锁拿住的，不过是它散逸出的极小的气息吸引来的不堪一击的喽啰。”
“果然是真的，拓跋的消息是真的！”此事被一再验证，唐七七后怕道，“我没有修炼过，所以才能在丹青院度过一夜！那灵儿？她说她封了自己的功力，可她毕竟是自幼修炼的功底。司空，灵儿会不会有事？”
“那丫头？她不会有事的，放心。”
司空继续讲道：“那妖兽并非瑶光大陆早已式微的那一族妖兽。它来自异界，法力超强，当年纵横各界，无人能敌，却终究天道不灭，幸得一位功力高强又心思通透的前辈设法封印，大夏朝才得以建立。”
“我知道了！”唐七七抢着说，“是容止帝君对不对？我在书里看过，他极擅丹青，竟能以画笔修炼，力克强敌，挽救了一场极大的危机，成为大夏朝开国功臣！”
司空淡淡笑着，看着唐七七，点了点头，道：“此事太过恐怖，并不敢声张，你倒是聪明，能猜得出来。”
唐七七不由又对她的偶像容止帝君生出万般敬仰之情来。
司空长叹一声，又道：“那妖兽的封印如今已有解除的征兆，可那位容止帝君当年却在封印之后功力耗尽而亡……”
“而亡？”唐七七怔住，“容止帝君死了？灵儿不是说，他爹爹要将她嫁给容止帝君？”
“所谓容止，不过两句话‘有容乃大，适可而止’。那位前辈封印妖兽后坚辞权位，并以此话告诫立国的天君。天君感念其功业，因此尊他为容止帝君。不过一个称号而已。”
“那——”这对唐七七来说，简直是雷劈般的打击。
司空怅然笑笑，对她说：“封印之术非寻常修炼者可以做到。帝君身死前，已寻好一对，传授封印之术，并与当年的天君约定，不透露他的死讯，让容止帝君的名号代代相传，以震慑瑶光大陆外的妖兽一族。那丫头说的容止帝君，其实是帝君的弟子，别说世人不知，即便云宫服侍的人，也基本不知情。”
“这……”唐七七没想到是这样，磕磕绊绊半天，才落寞接口道，“既然容止帝君已经寻了，那他的两位弟子，是能封印妖兽的吧？”
司空苦笑道：“容止帝君其实只收了其中一位做弟子。容止帝君的封印之术，一半来自其师兄，只是他那位师兄更加淡泊名利，不愿出头，硬将功劳都归在容止帝君名下。所以当年他师兄弟二人各自寻找的。只是那两名弟子尚未学成，帝君师兄和他那位弟子却遭奸人暗害。帝君本就功力耗尽，也在那一场变故中不幸身亡……”
“怎么会这样！”唐七七不由愤怒，“那奸人难道不知道容止帝君是大夏朝的守护神吗？”
司空目光中透出一股冷意，声音凉凉：“有容乃大，适可而止，这八个字，岂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那——如今的容止帝君，他能否封印妖兽？”唐七七无端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他的功力若能超过容止帝君，或可一试，可惜少年拜师，学艺未精遭逢剧变，失去同伴，当年又身受重创，想要完成师父遗命，已是有心无力。可笑如今妖兽解封之期已近，天宫那位圣后娘娘却自以为是，认定一切都是帝君用来吓唬天宫的谎言。这些年和平日久，他们哪里还知道敬畏，早已对云宫心生不轨。如今，那位帝君的弟子，已下令关闭云宫，谢绝一切访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