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月夜,明月孤傲的挂在天边,落下的银辉笼罩着巨树,一如既往的永恒景色。
“你当我不知道,幽昙花灯的灯油,是记忆么?”
月老放下手中的书卷,倒了杯月桂酒也不喝,拿在手里把玩着,头也不抬,似乎要将手里的杯子看出个花样来,懒洋洋的开口。
白衣少年翩然如仙,他一世星君,本就是仙中之尊,高华脱俗,光明皎洁,不见一丝一毫的阴影。
即便是这样情况下,面对着月老的话语,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身上那种光风皎月光明磊落的气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是又如何。”天枢微微一笑,伸手摸出一坛子酒,“你也没有阻止不是么?”
月老嘿嘿笑了两声,“你千辛万苦把幽昙花灯都弄到手了,老头子总不能不卖你这个面子。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护短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幽昙花灯都能借到,真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本来以为天枢还会做得更过分一些,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安分到了这种地步,以他对天枢的了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果然,天枢这个人,冷静理智,就是护短这个事情,却是他天生的东西,看来也没得改了。
而且那一盏幽昙花灯……
月老手指翻过几页,嘴角却不由偷偷勾起一丝笑意。
有趣,有趣的很。
天枢似乎没有看到月老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道;“也没怎么辛苦,夜姑娘本来就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他顿了顿,道;“而且记忆这种东西……”他望着天上那一轮永恒的月亮,嘴角轻轻的一弯,“有些东西,并不需要才好。”
“尘归尘,土归土,想那么多,并没有什么相干,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月老挑了挑眉,看着天枢一脸坦率的摊了摊手,忍不住笑了一声;“看你的样子,倒不想你平时的样子……”
天枢微微一笑,道;“更何况,从你这里到那个地方,就算是她魂体这段时间健壮了不少,如果没有幽昙花灯,那一道路也走的不会这么容易。”
月老摊了摊手,盯了天枢一眼,“反正怎么说都有你有理。”
“不敢。”
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每一寸角度都充满了让人想要抓住打一顿的感觉呢。
月老眯了眯眼,嘴角却忽然勾起一个弧度;“天枢啊。”
“嗯?”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手指翻过两页书,轻轻一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看看廉贞和破军,有没有意思想试上一试啊!”
……
天枢看了一眼月老,漫不经心的一晒,“但蒙月老安排费心了。”
虽然如此,眉目间却尽是云淡风轻之态。
月老心中呵呵笑了两声,道;“不敢不敢,只要你们家的破军廉贞少让我费心就对了。”
天枢挑了挑眉,笑道;“破军任性,还是多劳月老费心了。”
月老哼了一声,慢慢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条赤绳,捻在手里,却叹了口气,道;“痴儿痴女,痴女痴儿。”
相思树在月光下投下极长极深的阴影,将二人都笼罩了进去,并看不清楚神色。
“我当时……也没想到廉贞会这样。”
天枢的声音忽然响起;“就算是破军任性恶作剧,我心中也是明白的,如果没有廉贞的默许,这红线也束缚不了他。”
月老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脸隐在黑暗里,只是一身白衣却似乎仍然淡淡的散发着光华。“那么,就依了他们吧。”
“你说我护短,我的确护短。”
“这么多年了啊。”
少年的叹息如袖底的流风,婉转散去。
月老摸了摸下巴,“天枢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天枢想了想,“月老你看到了什么?”
月老干咳两声,“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天枢两道宛如秋水的目光落在月老的身上,脸上仍然是不悲不喜的神情,“大概……不要那么麻烦吧”
……
许久的寂静之后,月老咳嗽一声,“没啦?”
“没了。”
“容貌才华,心性品德,你就没要求?”
“……没有。安分守己就好。”
……
“没啦?”
“没了。”
为什么以前没有觉得天枢有今天这么讨人厌呢。
月老盯了一眼天枢,天枢沉稳的回望。
两个人脉脉含情的互相看了许久,月老才收回目光,将手里的月桂酒一饮而尽;“算了,看在你送了老头子一坛子酒的份上,老头子就帮帮你吧。”
至于怎么帮,就还是他自己说了算了。
天枢轻柔一笑,道;“那在下就多谢月老了,只是在下还要把这幽昙花灯送还给它的主人,在下就先告辞了。下次若有机会,再请月老您喝酒。”
月老冷哼一声,看着天枢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喃喃自语道;“想想这酒的麻烦,老头子倒是宁愿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他喉咙里发出两声咕咕的古怪笑声,脸上露出一丝狡猾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狡诈的笑容。说起来跟他的年龄和身份都有些不相衬,但是这一丝狡猾的笑意,却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月老的脸上。
“嫌麻烦。”将最后一口酒液吞进肚子里,月老冷哼一声;“给老头子添麻烦的时候怎么不嫌麻烦了。”
你最怕麻烦,偏偏这次我就不信麻烦不死你。
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一生自在逍遥,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从袖中捻出一条赤绳,比起普通赤绳,那条赤绳竟然是用九条红线缠绕编织而成,一头还缀着一片小巧的琉璃相思叶。
极为精致巧妙。
伸手将那赤绳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月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两个小泥人出现在他手里,他嘿嘿一笑,那那条九丝赤绳将两个泥人绑了起来。
“唉,小姑娘,看你这般玲珑心思,老头子免不得再帮你一次。”
月老看着眼前一个被红线缠成了毛线球的东西,叹了口气。
他又从袖中抽出一条赤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