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眇何处？归思方悠哉。
淮南秋雨夜，高斋闻雁来。
阴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
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
……
李老先生临别赠言让王匡揪然不乐,“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王匡何曾不知那天下之人皆逐利往来,可是他却没有设想过,自家的橡子果产业会令人眼红!
行路之时王匡就反复琢磨老先生临别赠言,这一琢磨之下却是悚然而惊,出了一身冷汗啊。
王家因为橡子果凭白而富,虽然时间不过短短大半年,可是毕竟那橡子果却是无主之物,定会遭人嫉恨哪。
王匡本来没有什么招人羡慕嫉妒恨之本钱,因此在另一世界却没有这丰富经验。这直接就导致他过了许久还浑浑噩噩,不晓得好歹。
王匡此人实在不是很“敏”之人,他会漏算许多威胁,直到被外人点醒之时呐。
王匡一路佛然不悦,心思千转万变。即便是被那忘年交点醒自己,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呀。
凭什么,咱家才刚刚温饱一年不到,不就是日后会多出一些橡子酒当消毒之物买卖么?王匡还是不大相信,他眼下可能面临之危机也。
“哦嚯!我们回来啦!”
“回来啦!……”
王匡放开喉咙,对着山脚之美丽山村大喊叫,远远地,大山深处响起层层回声。
直到再次看到他亲手建设之家园,王匡终于长长吐出心头那口恶气来,把烦恼之事抛诸脑后忘干净了。
别处虽美却非故家园。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乡”,虽然她那么小那么偏远,但是也令得王匡负面情绪为之一空。
只是,此“故园”真乃彼“故园”欤?王匡兴奋之余又不禁有着那么一点点别样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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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
妞妞把手指头放在小嘴里面咬着,迟疑叫道。
突然,她转过小脸一头扑入小儿子之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哇……哥哥,他不是我家……爹爹!”
“哇……他不是爹爹嘛!”
妞妞于小儿子怀中扭来扭去,想来她却是开始认人了。
大半年时光转瞬即逝,小女儿却不认得自家亲爹爹,边哭边闹着还一边歪着脑袋偷偷往回瞅呢。
王老爹顿时愣住了,他万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场景,他身子晃了晃脸上露出苦涩之笑容。要不是那王李氏一直扶着他,王老爹都差点手软,丢掉了拐杖。
还好,大儿子王昆嗷嗷叫着满脸喜悦,对王老爹回家显然十分高兴。
大女儿王凤儿也很欢喜的样子,口中弱弱叫着阿爹,两只月牙儿般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紧巴巴盯着王老爹断腿之石膏看个不停呢。
王匡连忙掏出一块小食,朝那哇哇大哭妞妞嘴里塞去。
妞妞小嘴冷不防被塞得满满的,她下意识砸巴砸巴小嘴儿小眼睛亮起来,鼻涕眼泪水儿顿时挂在脸上,不复不流淌,奶声奶气嘟囔。
“哥哥,糖糖……甜。”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的,烧水煮饭哪!”
王李氏已经饿坏了,看着王匡安抚住妹妹立刻大声招呼,王家人顿时就行动起来,准备要做一餐丰盛晚餐,好生庆祝一家人团圆。
“阿娘,那只大公鸡杀否?”
“阿娘,那块猪头肉也煮了吧!”
王昆、王凤儿异口同声提出自己建议。王李氏心情很高兴啊,她大手一挥。
“都要都要!昆儿、匡儿去把那公鸡杀了拔毛打理准备;凤儿跟阿娘来,咱们淘米煮饭再蒸上一锅白面馍馍,好好犒劳犒劳大家一顿!”
“喔!……耶!”
大人小孩子俱都欢乐,一家子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小院子里黑狗摇着尾巴,绕着主人们跑前跑后,只有那拄了拐杖王老爹却无暇理会了,连那黑狗都绕着他走呢。
王李氏领着大女儿淘米煮饭,王昆、王匡和妞妞满院子追逐,准备抓住家中那只大公鸡放血。
黑狗放过陌生王老爹,呲着牙齿朝他“呜呜”冷哼两声,也加入鸡飞狗跳之追逐中去,一时之间,小院子好不热闹啊。
王老爹一时没得人理会,只见那房顶炊烟袅袅升起,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家的味道。
王老爹眼神有些飘忽,只觉得好似做了一个美梦,他拄着拐杖四处张望,那陌生的高高院墙,那满院子奔跑的土鸡野鸡崽子,还有那两间酿酒的毛坯房呢。
对了!房屋后面还有着猪儿折腾驴儿闹,那头老黄牛还在“哞哞”叫。王老爹满眼都是陌生,满眼都是惊喜啊!
王老爹也不要别人搀扶,拄着拐杖就朝昔日小院四周查看而去,他要亲手摸一摸,方能肯定这不是黄粱一梦呢。
王老爹没有了那条不识主人黑狗的骚扰,他一瘸一拐就朝房屋之后走去了。反正他也帮不上手,不如趁此机会屋前屋后好好看看呢。
好容易,王老爹艰难查看完房屋后的大小牲畜,这才满心欢喜又才转到前院子。
“咯咯咯咯!”
“汪儿汪儿!”
“抓住啦,抓住公鸡啦……”
前院子传来王妞妞拍手欢笑声,兄弟们终于捉了那只大公鸡,黑狗摇头摆尾跑来跑去,好不得意啊。
就在那王老爹拖着石膏腿拄着拐杖四处查看档口,王李氏和王凤儿却彻底忙坏了。
不多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就冒起了热气,什么米面馒头,什么猪头肉、橡子豆腐等等,娘儿俩忙前忙后张罗开了,不多一会儿功夫诱人的香味儿就飘到院子里,弥漫了整个家园。
王老爹还在不厌其烦呢,他刚看完剪掉羽毛的野鸡崽,又一头钻进毛坯房,看那飘着酒香的窖池满心欢喜,怎么看也看不够啊!
王老爹从来未曾想到,自家老婆孩子怎么突然间开了窍,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完全好过他居家时十倍以上呢。
“真的,这都是真的么?那来年春天还需要往外面跑么……”
王老爹喃喃自语,他眼角湿润心情激荡,终于相信往日里王李氏回信中的一切一切,他心中此刻满满都是爱啊。
“阿娘,妞妞要出肉肉!”
王妞妞不知何时钻到厨房里朝着王李氏要肉吃,米面馒头甜甜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就连刚下锅不久的猪肉也太半熟了,香味儿飘荡引得妞妞直吞口水儿。
王李氏去那锅内挑出块九成熟肋巴骨,递给小女儿打发她去催促哥哥处理鸡肉。
“去去,看看哥哥们打理好鸡肉么?阿娘做最好吃鸡肉给妞妞留着。”
妞妞拿着热腾腾厚厚肋巴骨,高高兴兴去看哥哥们清理鸡肉了。
才走出房门口,那黑狗就摇着尾巴屁颠颠儿跑来,它“呕儿”、“呕儿”亲腻叫唤,围着妞妞打转转,讨好小主人呢。
“讨厌啦!”
妞妞捧着肋骨跌跌撞撞,躲避黑狗的尾随,黑狗儿好不可伶,“呕儿呕儿”低声叫着摇尾巴,眼巴巴盯着妞妞手里肉不愿走嘛。
“走开啦!”
妞妞拳打脚踢跑到大哥哥身边去,大哥哥王昆也杀过好几只鸡,手法比较熟练,这时候已经给大公鸡褪了毛,正和王匡刨开鸡腹清理内脏呢。
妞妞驱赶着那缠人的黑狗儿,却向哥哥们告状呢。
“哥哥,……小黑抢我肉肉!”
王昆笑了笑,将出一团不能吃鸡肚肠,远远朝那树下抛过去。果然那黑狗儿“汪汪”叫着摇摆尾巴就跑了。
妞妞“咯咯”笑,看着黑狗扑到了大树下,护住食物“呜呜”叫呢。
王家土鸡野鸡都是散放的,黑狗呲着牙“呜呜”叫,却是要把鸡崽们统统吓唬走。
不过野鸡崽很厉害,它们才不怕半岁大之黑狗呢。“咯……咯咯咯!”野鸡崽虎视眈眈,就等着黑狗一不留神狗嘴夺食呢。
“呜……汪!汪!汪!”
小黑狗亮出獠牙恼羞成怒,作势就扑那群大胆野鸡崽,顿时树下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啊。
不过呢,野鸡崽不泄气啊。有美味的诱惑,它们围在黑狗前方就是不肯离开呢。
大哥王昆一阵好笑,他瓮声瓮气对兄弟说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也敢在小黑面前撒野呢!”王匡笑了笑。不是么,这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
就这时候,妞妞终于把手中肋骨啃得差不多,她满脸油水还舔着舌头回味那美妙味道呢:“嘻嘻,小黑小黑你接着!”
妞妞“咯咯”笑,扬手也把吃完肋骨扔出去,就扔在那黑狗不远处呢。黑狗果然停止追逐野鸡崽,连忙跑回树下护住食物。
野鸡崽们愈发大胆了,它们自动分成两拨儿来,一会儿是这拨挑动黑狗追出去,一会儿是那拨偷偷摸来啄骨头,很快,树下就热闹了许多。
“呜,汪!汪!汪!”
“咯……咯咯咯!”
“呕儿!呕儿!”
黑狗昏头转向受尽欺负呢,最后还是丢了一堆鸡肚肠。
妞妞高兴啊,她拍着手儿直跌脚,笑得前伏又后仰,末了,她跑到了王匡身边来,仰着油光光的小脸,偷偷道:
“二哥哥!小黑好凶哦,这几天晚上吵得人人睡不着觉,好好好可怕哦!”
王匡顿时就一愣神,他眼睛眨巴眨巴就听到身后有人凝重地问。
“什么?晚上吵得人睡不着觉!”
原来王老爹拄着拐杖走过来,却恰好听到小女儿的天真话。妞妞吓得直往王匡身后躲,她还没有完全接受“陌生”之王老爹呢。
“是啊,不知道是那个混球夜里围着院子转,都好几天啦!”
憨厚王昆停下手中活,黑着脸瓮声瓮气告黑状。
“我家野鸡都连着丢了好几只,不知那个天杀的干这好事儿呢!”
王匡顿时吃惊不小啊,他若有所思看一看那只正在护食黑狗儿,那里不自量力野鸡崽们还不屈不挠呢。
王老爹好心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子,他招呼着王匡一同到厨房去看看。
“匡儿,我们也去帮帮忙。”
父子两人立刻来到热气腾腾厨房里面,打算看看有什么可以搭把手的。
走进厨房,两人都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儿,肚子不约而同咕咕叫,王李氏今日饭菜好香啊,母女两人正手忙脚乱呢。
“去去去,不要来捣乱!”王李氏没好气,赶着父子俩。
“有这时间,你们俩先拿些个米面去,谢谢王家二叔、窦家婶婶吧。人家这些日子帮着照料孩子们大半个月,我家都还没有去说声谢谢呢!”
王李氏驱赶父子两个人:“送完米面回来再吃饭,正合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