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很后悔,王匡后悔的原因是他没有把握住四月末到八月初的那一段时光,他虚度了年华。
当然,如果这家伙知道他的“老家”之中的现状,也许他还会更加后悔万分的,现在,他还只是手拿着试卷,头痛万分的样子。
考试已经进行一天多的时间了,王匡简单答题全部都已经完成了,只不过,那两道八股文章却是真的难住他了。
王匡试着多次下笔了,可是他仍旧写不下去,就连那最最基本的破题、承题,他都反复犹豫,拿不定最后的主意。
“哎!这人世间果然没有轻轻松松的事情,任何成功,都需要你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行!”
王匡放下手中毛笔长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对自己往日的愚蠢行为很后悔,他现在没有丝毫的灵感能够落笔。
王匡心底还有一些烦躁啊,他烦躁的原因很多,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糟糕的居住条件。
王匡所居住的地方实在是太恶劣了一些啊,一天多的时间里面,他已经受够了这里的味道。
“臭号”果然是“臭”号啊!时时刻刻都需要忍受那难以言表的煎熬!
好在凤阳学宫之内倒底种植了许多杨槐树,还有许多不知名常青树木交错着点缀其间,这才让得那“荒”字号舍的数十名考生们齐齐终于松了一口气,勉强也能够静心考试了。
这院试的人数确实多了些,这直接导致学宫之内的卧房统统都被改作了考棚,所以,考生们晚间也就只能在号舍之中将就休息了,王匡由此更加的难受了。
那小小号舍就如同鸽子笼一般,勉勉强强能够容得下一个成人倒卧,晚间时分,王匡不得不拆掉书桌板子,然后铺成小床,蜷曲在上面将就过夜呢。
再加上那两道主要的考题偏难偏怪,王匡又才思枯竭文风不顺,这家伙的心情自然而然就烦躁得很哩。
不过捏,考场之中烦躁的人远不止王匡一个啊,许许多多考生们其实都和王匡一样呢,因此,这考场中才会生出事端来呢。
是的,考场之中生出了事端,让考生们隐隐有些骚动。就在刚刚,似乎有人作弊,被监考的差官们当场发现了。此时大家都竖起耳朵,倾听着远方的动静呢。
“出来!你给我出来!”
远远地,王匡听到一片喧哗声,他连忙悄悄探出头去,朝着外面张望呢。
“干嘛拉我啊,我需没有犯法的!”
“还敢狡辩,你若没有犯法你躲避什么,须知我们眼睛没有瞎了!”
王匡侧耳听去,原来确实是那官差抓住了一个作弊的莽汉,那莽汉是谁呀,看着就好像是个“熟人”一般的样子耶!
“出来吧,你给我躺下……”
王匡撑着身子偷偷朝着远处张望,那人确实是个“熟人”,却不正是那怀远县的牛大胆儿么!
牛大胆儿是谁呀?嘿嘿!牛大胆儿王匡可见过滴,就是那个在府试之际满嘴墨水的那一位,也正是在那看榜之际大大咧咧喊着“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考上一甲的哪一位粗人哩!
“放开我,嗷……”
那牛大胆儿果然是个大胆儿啊,他还敢挣扎呢!却不提防猛然间数个穷凶极恶的官差蹿了上来,把他牢牢地按在泥地上,瞬时间就把他彻底制服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喽!”
就有个官吏尖叫着下达了命令,立刻有人拿了水红棒子上得前来,其他人七手八脚就把那牛大胆儿的衣服裤子扒了个精光,却是按在地上狠狠地打起了屁股板子诶!
“嘿嘿!真是个笨蛋啊,莫不是还是和上次一样,又把那墨纸硬朝着嘴巴里塞么?”
王匡突然间烦闷感觉就去了三分哩,这小子居然开始幸灾乐祸啦,他还在头脑中自动补脑,想象着那个粗胚如何被人发现的!
“嗷……老子没有作弊,老子,”
“啊!啊!啊!……”
不等那牛大胆儿狡辩呢,那“啪!啪!啪!”的敲打声就远远地传了过来,伴随着牛大胆儿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听着都直觉着牙疼哩。
考场内本来起了轻微的骚动,这时候考生们反而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好狠啊,这打板子的声音真真是清晰入耳啊!
骚动立刻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一声声狠狠地敲打,和那一声声尖历的惨叫!
“嘶……”
王匡直吐凉气,他连忙又缩回了头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考场内抓到作弊之人的处理情况,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番景象的。
“啪!啪!啪!”
“啊!啊!啊!”
水火棍的敲击声声入肉,牛大胆儿的惨叫句句惊心。
王匡的心情又忽然间收紧,只觉得那敲打似乎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心肝儿都一颤颤的,菊花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刑法也似乎太过野蛮了吧,那行刑之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他们出手丝毫没有一点点犹豫,王匡仿佛看到了那鲜血一片的场景。
果然那酷吏毫不留情啊,一打就是整整四十大板子,不仅如此,小吏们好像统统还得到了通知,四处齐齐高声呐喊呢。
“陈大人有令!作弊者牛某某开除学籍,永不再考!”
“陈大人有令!作弊……”
现场就有小吏们宣读了处罚决定,主考官陈大人不仅仅剥夺了犯人的学籍,还勒令将那犯人罚站笼里面,直接把打得半死之人犯示众起来了。
“啧啧!真惨啊!”
王匡突然又摇了摇头,他似乎又有些可怜可怜这一位粗鲁汉子了,没本事就不要来考试嘛,免得受那般苦楚哩。
“还好还好啊!总算老子用不着作弊了。”
“想来不作弊也是好事,老子的运气似乎不错嘛!”
王匡拍了拍胸口,他又有些后怕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心头剩下的那一点点烦闷却是忽然间一扫而空了。
王匡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再去看看那两道难题却是觉得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于是乎这才静心认真揣摩起来。
人都是这样子的,当你十分苦闷的时候,如果突然间发现有人比你更惨,自然而然心中会产生比较,确实会慢慢走出那低潮的。
王匡即是如此的,他正是十分苦闷之时,却是有人比他更加苦闷万分,还在那远处的站笼之内低声哀嚎,所以王匡就慢慢释然了。
可不是么,考试题难,那是所有人都会同样觉得很难的。王匡终于想到了这个道理,所以心态就慢慢地放松了。
那臭号固然位置不佳,可是却能够看到人生百态,考试难考生们也难啊,很多人就总也忍不住要上厕所放松,来来回回许多次呢。
王匡心态放松了,这才慢慢发现了这个现象,其中有个白面的书生似乎尤其烦躁呢,他都来来回回上厕所,总数不下七八次了呐!
“哎!原来世间一切都是公平滴!”
从这时候,王匡总算进入了状态,这才开始拿出大题小题来,尝试着破题、承题。
认真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倏忽间时间又过了一天半,院试到了后半段。这段时间里王匡总算整理出了思路,勉勉强强的写了两篇文来。
这时候已接近考试的第三天夜晚,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由晴转阴了,王匡喘口气,落笔抬头朝着外面张望。
这一年雨水总是淅淅沥沥的,断续不停,凤阳学宫内景色甚好,各处都有不少合抱的树木,倒也不至于让路面湿漉漉的。
凤阳学宫原本是中都国子监所在之地嘛,所以绿化搞得很好,虽然现在学生人数大大减少了,可是依稀还保留着往日的恢弘。
王匡抬头四望,周围的空气显然清新了许多,小雨虽然时断时续,却也给学宫带了层层迷雾,弥漫四方。
“哎哟……@#￥……”
远处的站笼之内,那犯人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偶尔还能说些胡话,那是主考官们杀鸡给猴看,坚持着要给考生们一个警示的。
王匡有些可怜那犯人啦,也真是的,人犯都被打得半死了却还被惩罚,站那站笼之内完全不得一丁点点休息,整整一天一夜啦。
那犯人显然被打得不轻,不仅如此他还长时间滴水未进,不是被放在日头之下暴晒呢,就是被丢弃在雨水之中,无人理会的。
王匡看得直摇头,这真是一个暴力而又野蛮时代耶,这么着处理人犯,还不会让他伤上加伤,伤口发炎么,搞不好会要人老命滴。
其实考官们这招敲山震虎还真管用得很,至少现在考场之内的考生们人人自危,好些附近考生们频频侧目,显示那犯人确实惨不忍睹。
“哎哟……哎呦……”
听到那犯人的低低呻/吟声,呻/吟中显然都带了一些迷糊,王匡忽然皱起了眉头,毕竟是一条生命啊,生命的挣扎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咳咳,差大哥,差大哥!”
王匡叹口气,到底还是招呼一下边上监考的官差吧,自己还是于心不忍。
“嗯?……找我可有何事?”
那官差还真就过来了,他满脸的疑惑,望着招呼他的十多岁小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