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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阴符与矩相(1 / 1)

此刻敌我强弱悬殊,且不论精锐善战,单是兵马数量,便有一倍之差。

谁都知晓,徐杨营这二百骑兵此番出阵与送死无异。

但徐远也算一腔血勇,接到军令便随司马白杀出城去,他心里暗道,司马白以郡王之尊,都亲冒锋矢上阵杀敌,自己一介武人还有何惜?

司马白心中更是忐忑,这不是打架斗殴,而是沙场斗阵,刀箭无眼,说死便也就一下而已!更何况这镇北牙营实乃精锐,江铰横山虚实难测,一旦被缠上便是凶险万分!

可是他偏偏在城上看出一分敌阵端倪,若不亲身一试,空怀本经阴符七术,如何甘心?心思一横,暗道生死由命,吩咐徐远着令全军跟紧自己,便如离弦之箭,决绝而去!

城外高句丽兵马足有千五之数,困死朔朗四百残军已是板上钉钉,见城内又杀出二百汉军,只道是徒送战功,当即分出一部五百余骑迎了上去。

只见五百骑分成了左右两翼,右翼四百骑,左翼一百骑,右翼直奔徐杨营而来,左翼却横向拉开架势,表面一看主次分明,实则虚实变化多端,正是江铰横山的起阵势!

原来这部敌军存了戏弄之心,意欲将来援汉军困牢虐杀,彻底摧毁威南城的守城意志。

“来了!”司马白眼观四方,身在阵中的迷惑和震撼绝不是远立城墙能比的,但同时却仗着极强的目力,将整个敌军的动态收入眼底,心里不禁赞叹,这阵型好一个忽聚忽散,聚散不离!

“徐都尉,”司马白疾驰在马上冲身边徐远喊道,“朝西南冲五十步转头向北!”

徐远一愣,问道:“殿下说什么?”

“冲西南五十步转北!”司马白大声回道。

徐远朝西南一望,那里正是高句丽四百余骑的右翼主力,这一冲恰恰直入阵中,怕是连柳营的旗子都见不到便得被困牢困死,正和了高句丽心思。

徐远暗自埋怨司马白这个时候了还不懂瞎指挥,刚要反驳便见司马白已是快马当先冲了出去,徐远叹了口气,罢了,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出个气势,当即旗令全军,冲西南五十步转北!

于是徐杨营不顾高句丽左翼一百骑在侧后骚扰,全军提起马速朝右翼冲去,只冲了三十来步就要撞上敌军大部,便如一支利箭眼瞅就要折在一座顽石之上!

“啊!”城上铮锣掩口惊喊,已是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这是寻死么!

城上众人看的真切,虽为司马白和徐杨营决死气势震慑,但都暗自叹息,这下完了!

“好一个徐远!”乃是庞渊大喝称赞,“冲的好!”

众人不解,但再朝城下看时,无不目瞪口呆,只见那右翼四百余骑竟莫名其妙的朝东北方向折去,堪堪与徐杨营擦肩而过!

“是贼军怕了?”

“怎会如此?”

众人纷纷问道

庞渊捋须一笑,道:“这江铰横山之法再是厉害,但一散一合一击一避之间,却也要遵循阵法方位行兵,倘若看清他的动静成规,逆其走位而行,或可破其虚实!看来徐都尉已经摸清阵法,先前明里看是撞进阵里,实则冲到那个方位时,贼军却刚好变阵挪开,而高句丽贼这阵法练的太熟,只顾走阵,不知变化,便被徐杨营钻了空子!”

这徐都尉竟有此能?真是将才!众人一阵赞叹,无人未将这等本事联想到司马白身上。

“殿下,已甩开离高句丽贼了!”徐远身在阵中远不如城上众人看的明白,只当是蒙巧了。

“继续朝前冲,把贼军左翼拉出来!”司马白一阵知便是毒酒也得硬头喝下,半点犹豫也无的一头撞进江铰横山主阵。

他也不与朔朗废话,仗着目力超常,在阵中朝外环视一翻,瞳眸金白浮动之间,忽然,司马白感觉整个江铰横山大阵仿佛一顿,嘈杂的战场竟安静了下来,周边敌骑的策马身形、乃至一骑一将的神情,都一下子涌进了眼底!

司马白感觉整个敌阵便如一团急水不断流转,除了能看见表面的水流情况,他甚至能感觉到暗流涌动的方向和力道,整个战场哪怕细微之处也已顿入心中!

好一个细致入微!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忽然有了这种奇异感官,反正他就是看见了!他心中惊奇,自己只不过是眼力好一点罢了,何时有了这种异能?

矩相珠胎!?莫非是矩相珠胎的原因?

司马白一下子回忆起珠胎入眼时那一瞬间的感觉,如鹰俯视一般,无所不见!

是了,现在虽远远不如那时看的清明,但这种体察入微的感官,却是如出一辙!

司马白不知矩相珠胎到底为何堪称石勒镇国之器,但无疑的是,它带给自己的这种感官,对于阵战而言,真是再有用不过了!

可这是江铰横山和镇北牙营啊!如此绝阵成名数十载,我初出茅庐便能看破了么?若失败了该怎么办?

司马白毕竟是第一次置身阵战,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朔朗在旁大喝道:“殿下!趁缺口没合上,末将替殿下冲出一条路!殿下快撤回城去,实在不能再与贼兵斗下去了!”

司马白眉头一皱,形势紧急,也容不得三思而后行了!

便对朔朗说道:“若不用分进合击之法,根本冲不出去!你且听我说,咱们分成两军,我带着大部为一军去冲豁口,你和徐都尉带徐杨营为一军,单独冲阵。瞧见敌阵右后方那蓝旗一部么?我若没算错,这蓝旗所部一百余骑待会必将东移三十步去衔左后红旗的尾巴,等我一冲豁口,你便带队横冲,务必切断那蓝旗所部的行兵路径,听明白没?”

朔朗和徐远听的一头雾水,朝右后望了望,只见奔行的敌阵中,那蓝旗所部正朝西而去,哪里是朝东移的样子?

二人都是摇头不解,倒是徐远对司马白有几分信心,勉强点头道:“便依殿下所言!”

朔朗不放心,说道:“那缺口怕是陷阱,不若我替殿下先去一试!”

司马白摇头道:“我远不及你勇猛,可没本事截住那部蓝旗,还是要靠你舍死一战!”

朔朗这才提起气势:“殿下放心,除非我死,否则蓝旗贼兵一个别想过去!”

“好!截住贼兵,等我来和你汇合!”司马白一提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冲左右大喝,“河源甲骑在前,柳营护住两翼,随我杀贼!”

众将士深陷绝阵,本已绝望,哪料到司马白竟冒死来援,都暗自猜想莫非殿下有了破敌之策,否则以郡王之尊,岂能犯险?

又见司马白身先士卒去冲击敌阵,哪还有什么犹豫,士气顿时一振,齐声暴喝:

“随殿下杀贼!”

高成演隐在阵后,不禁诧异,心道这些鲜卑走狗本已束手待毙,怎又振奋起来,莫非是那赤甲将军所为?倒真又几分本事!可没待他赞上两句,便瞧那赤甲将军带着近乎所有兵马直朝大阵死门陷阱所去,瞅那模样竟是异常决绝!

高成演哑然失笑,这厮莫非是个呆子?如此明显的口子也朝里钻?本统领还想多玩一会呢!罢了,成全你们便是!

“着令全军,收阵,全歼鲜卑走狗!”

随着高成演军令一下,整个大阵顿时朝内压缩,阵口兵马却引着司马白渐渐东移,而先前分出阻截的五百余骑正迎了上来,恰恰可以堵住阵口,镇北牙营全军聚合,顿成四面合击之势!

司马白所部越冲越缓,好在河源营铠马甲骑战力无双,一时间锋头不钝,但已清楚看见对面五百敌军奔驰而来,如一道闸门便要堵上缺口,而敌军合拢之时,纵使铠马甲骑怕也要撞个粉身碎骨!

司马白眼角不断朝斜后徐杨营望去,只见那蓝旗所部果然调整路线,向东移去,正要去衔红旗所部的尾巴,他登时喜形于色,果然如此,所料一点不错!

敌军动向正合了那七术所言!

这是他首次运用本经阴符七术之理!

动者必随,唱者必和!挠其一指,观其余次!

动变见形,无能间者!

无间则不散势,待间而动,动而势分矣!

司马白近乎大笑出来,什么虚虚实实,什么忽聚忽散,这江铰横山不论用何招何法,岂能逃出天道繁衍?岂能违了天道!

那原本读不通透的本经阴符七术,借着矩相珠胎感察的敌军细微,竟似印刻在了这江铰横山大阵上,字字经文在阵中穿针引线,连起敌骑,划出路线,标明虚实!

司马白万万没想到,他得自矩相珠胎的感官居然和本经阴符七术如此相得益彰!

所谓威震辽东数十年的镇北牙营之江铰横山大阵,此刻在他眼中,恰如儿戏!

难道矩相珠胎原本就是这个用法的?!

司马白没功夫细想,他身在锋尖,强拧马头,不顾两侧高句丽大队的挤压,带起身后四百余骑向侧后直插而去,兵锋所指正是朔朗所狙击的蓝旗所部!

而那里,敌骑旧力使尽,新劲乏力,早已经闪出了大片空档,热刀切油,破阵便在此时!

高成演忽觉阵中一滞,下意识里便觉哪部旗队出了差错,一边暗骂属下阵法生疏,一边责令各部谨守阵法行军击敌,哪个敢再乱方寸,军法处置!

这厢传令兵刚传出军令,高成演便呆在当场,他这才看见那蓝旗一部莫名其妙脱离了大阵,而其余各部只顾周全阵法各就各位,竟无一部擅离支援!

两部汉军不知怎生腾挪行军,居然已经合在一处,以强击弱之下,瞬间将蓝旗所部淹没!

两军交锋斗阵以来,汉军首次真正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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