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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三个男人一台戏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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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男子缓缓抬起他那张被烟气氤氲了的俊逸脸庞,一双幽幽小鹿眼将高通脸上微小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嘴角含情,“你是去告诉她,朕想见云大姑娘一面,让她尽量去安排。.”

高通恭敬点点头。主子都暗中为云大姑娘做了那么多的事,这次又瞒着众人偷偷来东靖国,如果没有见到她一面就回去那的确是太可惜了。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余爪沟巴。

屋里两人遂都不说话。

屋门被推开,一个青衣小药童端着一个托盘恭敬的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的是一碗黑稠稠的药汁,药汁散发着呛人的味道。

红袍男子一双皙白的手指一伸,端起托盘上还散着热气的药汤,眉头皱也没皱的径直将药汤灌入嘴里。

高通在边上看着,眉心忍不住就打起了结。

这药汤光闻着他就要吐了,可他家主子还一天三顿次次不能拉下的喝。

为了一个云家大姑娘,他真是好拼呀。

红袍男子喝完那一整碗药汤。用一方锦帕轻轻的将嘴角边残留的药汁擦去。高通又小等了片刻,见他喝完那一碗药汤,身子并无不适,这才敢放松退下去办事。

待高通离开后,红袍男子压下胸口隐隐的刺痛感,走出房间,立在二楼走廊的某处凭栏眺望。

入目的满是陌生的人和物。

傍晚的晚霞染红了天际。橘黄色的光晕打落在整个汴梁城。轻柔的撒在红袍男子身上,将他一身的孤寂和萧索蔓延开来。

他一只手轻抚着他那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庞,黑漉漉的小鹿眼里淌出浅浅的笑意。

他眼前看到的汴梁城是陌生的。

不过……他对她口中那个赞不绝口的汴梁城是熟悉的。

前世。

她告诉他说,汴梁城最西边有一座月老庙,月老庙里长了一棵月老树。传说只要把写了心上人名字的红带抛到月老树上,就能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她告诉他说。汴梁城南边有一家李记糕点铺子,铺子里师傅做出来的糕点是整个汴梁城里最好吃的糕点了。

她告诉他说,汴梁城城郊有一处西瓜园。夏天天气炎热时,她在那里偷过一个西瓜吃,清甜的西瓜汁入了口,燥热的喉咙马上舒爽了。

她又跟他说:她和她最爱的夫君曾经站在月老树下一起抛过红带;一起吃过李记刚出屉的糕点;一起去城郊那果园里偷过西瓜……

她所有的幸福和欢乐的回忆都是跟那个叫萧清毓的男人息息相关的。她提到他时,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亮闪闪,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驿站楼下,一个小贩的吆喝声让红袍男子收回了那些遥远的回忆。黑漉漉的小鹿眼一抬,他又俯瞰向热闹的街市,苍白脸庞上的笑容愈是含上了情。

阿浅。不知重生的你可还曾记得越国皇宫里那个可怜的阿喻。

……

太子萧清沛一听说云初鸢被毁容了,他便心急万分撇下手上的所有公务,驾马去了云尚书府。

云初鸢躺在床上养伤。丫鬟们还来不及设屏风拉帷幔隔开云初鸢,就听屋子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太子萧清沛已经一身青白色的袍子疾步走了进来。

“鸢儿,你怎么样了?”萧清沛人未到关心的问候声已经先到了。

床榻上的云初鸢身子骤然一绷紧,深怕萧清沛看到她缠着绷带的憔悴脸庞。赶紧伸手抓起身上的锦被往脸上一套,想要遮住萧清沛的视线。

萧清沛却是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将那锦被从她脸颊上拿下。云初鸢慌的又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不要看,你不要看!现在的我丑死了……”云初鸢“呜咽”的哭着,晶莹的泪珠像珍贵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看的萧清沛无比心疼。

“鸢儿没事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孤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的。”萧清沛温言对云初鸢说着,一只大手又轻轻去拂弄开云初鸢覆在脸颊上的芊芊玉手。

芊芊玉手一落下,云初鸢露出了她现在的面目。在看到半张脸庞都缠着厚厚绷带的云初鸢后,萧清沛清冷的眼瞳里快速的掠过一抹沉戾之色。

云初鸢不敢和他对视,低垂着头“呜呜”哭着,“太子殿下,鸢儿现在是不是很丑啊?现在的鸢儿已经配不上太子殿下。殿下,请您请皇上皇后娘退了咱们的婚事吧……呜呜……”

呜咽的哭泣声配合着她可怜巴巴的眼泪,萧清沛光是看着就心疼到恨不得要把那些欺负她的人通通碾死。

“鸢儿,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萧清沛声音狠戾的问着。

云初鸢长而翘的睫毛眨了眨,仔细的把萧清沛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再没有看到萧清沛有嫌弃她的表情后,她才将她左边没有受伤的脸颊轻仰,委屈的眼泪噗嗤噗嗤的往下掉,“还能是谁……整个汴梁城最不希望鸢儿好的就是堂姐了……当时场上鸢儿娘亲和祖母有分歧,两人吵了起来。我们云氏一族的老族长怕出事就让鸢儿和堂姐一人扯住一个。哪成想……鸢儿那堂姐背着其他人趁乱故意推了他们……”

“又是她!”云初鸢都没有把话说完,萧清沛一听说又是云初浅害的云初鸢,冰冷脸庞上的神色“唰”的下就阴冷的可以结成冰霜了。

云初浅这个恶毒的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这次竟然还敢毁了鸢儿的脸,真是罪不可恕!

萧清沛眉头深皱成一个“川”字,俯下头,深情一片,“鸢儿,她既然这般狠心对你,那孤就一定不会放过她。你放心吧,孤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云初鸢睁着泪眼朦胧的美目又轻声低泣,“太子殿下,算了吧。鸢儿听说皇上已经应下她和晋亲王的婚事,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成你的小皇婶了……呜呜,你若是因鸢儿动了她,晋亲王万一迁怒太子殿下,那鸢儿就是罪人了。”

她的话说的那叫一个善解人意,仿佛是真心在为萧清沛着想。

“殿下,您就不要再管鸢儿的事了……呜呜……鸢儿已经认命了。以后有堂姐出现的地方,鸢儿都会乖乖的听她。想来她都把鸢儿的脸折腾成现在这样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对鸢儿做更过分的事了。”

云初鸢一块手帕子不停的揉着眼眶,脸上神色迷惘,透出一种欲诉不休的神情。

萧清沛怒发冲冠为红颜,哪里能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后要事事唯云初浅马首是瞻。他克制不住的将哭的快成泪人的云初鸢紧搂注怀中。

房间里的丫鬟们见状,哪里敢再呆,纷纷离开。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萧清沛又向云初鸢保证着,“鸢儿,孤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是孤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人。你这些日子就在家里好好养伤,礼部那里应该很快就会定下咱们的婚期了。很快的你就能成为孤的新娘了。至于其他的事……别人让你不好过,孤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萧清沛眼里已经闪烁起凛冽的杀意来。

云初鸢袅袅娜娜的倚靠在萧清沛的胸膛口。在萧清沛看不到的角度里,委屈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狰狞和得意之色。

还好,太子殿下还是被她牢牢拿捏住的。

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她爹是不会不要她的。

萧清沛又陪云初鸢说了许多的话,直到月上眉梢头时,他才依依不舍的从尚书府离开。刚回到东宫,又有太监说宫里皇后娘娘传召他。

萧清沛不敢停留,又急忙进了宫。

皇后覃氏斜靠在贵妃榻上,周围有六七个宫女正伺候着她。等萧清沛给皇后行完礼后,覃氏懒懒的向宫女们一抬手,几个宫女起身退下。

“沛儿,鸢儿到底如何了?哀家自从知道鸢儿毁容的诗后,一颗心就总是惴惴不安。”

皇后抚弄着胸口一脸忧愁的说着。

萧清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回母后,鸢儿的状况不是很好。儿臣问过几个太医,太医们都说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脸了。”

皇后身子猛然从贵妃榻上站起,“竟是严重到这般地步了?到底是何人敢这般恶毒的对待鸢儿?”

萧清沛将愤怒的皇后又轻按回贵妃榻上,敛着眉低低道,“鸢儿说害了她的人是云家大姑娘!”

“反了她啊?”皇后一对凤眉倒竖,已经又从贵妃榻上站起身,额头上的青筋都暴现出来了,“云初浅她把鸢儿害成这样,云尚书有没有说要怎么为鸢儿讨回公道?”

萧清沛抿唇不语。

皇后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云初浅这个“罪魁祸首”肯定是没有受到她该有的处罚。

“母后,云初浅很快就要嫁给小皇叔了,鸢儿和云尚书哪里敢再为自己讨回公道。”萧清沛瞥见皇后脸上阴沉的表情便补充的说了一句。

哪知这话听在皇后耳畔里那时显得格外的刺儿。皇后端庄的脸庞上挂满愠怒之色,“她云初浅顶多就是嫁个晋王而已,有那么尊贵吗?萧鸢儿那可是本宫快要过门的儿媳……不行。云尚书他们不敢向云初浅讨回公道,本宫不能不为她出这个头。”

皇后心里已经有了个决定,遂又抬头召来宫女,“给本宫准备凤辇,本宫现在就要去见皇上!”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成献帝召见了璃王和萧清毓,父子三人正讨论要如何招待越国使臣们时,有太监就进殿禀告说皇后在殿外求见。

成献帝像是已经猜测到皇后的来意,寡情的脸庞上浮起一抹不耐烦,揉着眉心对萧云霁璃王他们道,“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两也回去吧。”

两人拱手退下,到殿门口时正好对上皇后。两人给皇后行礼,皇后目光幽幽的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心里想的是皇上深夜召见他们两个皇子却没有召见她的沛儿,皇上该不会是对他的沛儿有什么不满吧?

璃王在请安后,从袖子间掏出一把象牙扇,又摇啊扇啊,面上颇有些得意的说着,“母后,云二姑娘被毁容的事儿臣听说了。儿臣很是为太子皇兄难过啊。这天下这么多的美人想不到太子皇兄最后要娶的竟然是个毁容的。”

璃王幸灾乐祸,皇后心口的一把火被璃王一笑就拱的越发凶猛了。等她进了御书房,在给成献帝行礼后,她开口就柔声道,“皇上,云家二姑娘被毁容这事和她的大堂姐云初浅脱不了干系。再怎么说鸢儿都是臣妾快要过门的儿媳,臣妾恳请皇上为鸢儿讨回这个公道……”

“蠢!”成献帝启唇冷冷道。

皇后一怔,不知道自己告个状而已,成献帝怎么就生了气?

她赶紧垂下眼皮,不敢再说话。

成献帝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参茶,轻抿了一口后冷幽幽道,“朕以前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这次怎就蠢成这样了。朕这些时日把几件重要的事情都交给璃王还有老八去做,你们母子两就没有觉察出什么吗?”

皇后小心翼翼的看了成献帝一眼,就又低头不敢言语了。

显然她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最近突然冷落她的沛儿。

见她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成献帝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更浓烈,“朕索性告诉你吧,云凌他当年和他的嫂子暗通款曲了,云初鸢是白氏的女儿。”

短短的一句话透出无限多的信息。皇后一下子就反应不过来了。

“堂堂东靖国的一个太子,正事不做,一天到晚只关心云初鸢那点破事。不就是毁个容吗,搞得好像就只有她毁过容似的。”如果不是皇后今晚跑来向他要公道,他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废掉太子,不过皇后今晚的举动让他已经对太子再没有一点念想了。

抓起桌子上堆积的一叠诏书,他冷酷的就向殿中央站着的皇后砸去,“太子他不懂事,你一个当皇后的也整天跑来朕这里闹!全天下那么多女人,你们母子两怎么就能蠢到只看上云初鸢了!朕已经决定好了,明日早朝会向所有大臣提出废黜太子之位的事情的。”

一个又一个劲爆的消息向皇后砸来,皇后还在云里雾里之中猛听皇帝要废掉太子的皇位,吓的魂飞魄散,慌忙的给成献帝跪下,“皇上,沛儿一向都是个好孩子,皇上你以前还经常夸赞他,这一次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看错人,怂恿沛儿迎娶云家二姑娘的。其实沛儿根本不喜欢云二姑娘……皇上……”

他们母子谋划了这么多年,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他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他们母子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失去太子这个宝座。

成献帝决绝的又抓起桌子上放着的一大堆诏书,再次狠命的砸向皇后,“太子对云初鸢的维护朕看得比你清,你别在这里替他背黑锅。你也不要再求了……朕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老祖宗的天下留给一个又蠢又没眼光还只会盯着一个女人看的没出息儿子。”

一片雪花之中,皇后依旧不停的给成献帝磕头。成献帝一怒之下,让太监将皇后丢出御书房。

半年多前,他的母后也曾向他提议说太子这人识人不清,不适合做储君。他当时还维护太子,说云初鸢蕙质兰心,是个很好的太子妃人选。今夜嘛,他终于下定决心废掉太子。

等接待完越国使臣们,他会改立老八为太子的。

皇后在被扔出御书房后,才惶恐的深知他们母子两竟在不知不觉中做了那么多的蠢事。难怪她之前去向皇上提出太子和云初鸢婚事时,他脸上的神色竟会是那般的奇怪。

还有,云初鸢……他竟然是云凌和白氏媾和生下的孽种!

天啊!亏她之前还以为她气度高贵,敢情她只是一只插了羽毛的假凤凰。

皇后心骤然沉了沉……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才终于颤颤巍巍的回到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太子正在等候皇后传来的好消息。皇后再见到萧清沛后,扯着嗓子就尖厉的吼着,“退亲……你快点去跟云初鸢退亲……”即便她曾经救过她的沛儿又如何,他的沛儿现在都被她害的已经当不了太子了,他们母子两欠她的恩情也算是还清了。

皇后一吼出话后,身子一倾,眼睛一闭,整个人就直接往地上一栽,昏死过去了。萧清沛和宫女们将皇后扶上床榻,又传来御医为她诊治。

等到下半夜时,皇后就发起高烧人事不省了。

萧清沛忙碌了一个晚上,天一亮就又去上朝。朝堂之上,成献帝冷酷无情的罗列出萧清沛一大堆缺点,最后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太子,朕废之!”

皇帝突然的决定让满朝文武百官惊惶愕然。反应过来后,却是有人喜有人愁。萧清沛傲冷的身姿如冰雕似的常跪在金銮殿之上。

皇后昨夜突然昏迷,并未告知他实情。他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成献帝为何突然这般厌弃他。

拢在宽袖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头,他安慰自己没事的。他总有一天会重回太子宝座的。不过现在得暂时委屈他的鸢儿……不能让她当太子妃了。

……

厉嬷嬷在忠勇侯府呆了一段日子,得到了府里上下一致的称赞。云政本来就极为信任把厉嬷嬷介绍到他府上做事的那个门生的。现在厉嬷嬷又这般厉害,他渐渐的也就放心把云初浅交给厉嬷嬷照管。

越国的使臣终于到了东靖国。这一回越国派昭阳侯来汴梁商谈两国停战的协议。昭阳侯刚过不惑之年,和云政是同龄人。又因为他极为仰慕云政,他们一行人下榻迎宾馆后,昭阳侯就向璃王提出希望能见云政一面。

七月七。

成献帝在宫中设宴招待越国使臣们,期间两国人把酒言欢,言无不尽,场面热闹到极致。

因为云初浅不用进宫赴宴,云政便想让她出去玩一玩。又怕她游玩时路上遇到拐子歹人什么的,他便派了一大帮侍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危。厉嬷嬷和鸳鸯两个会武功的也被云向北千叮呤万嘱咐过。

等安排的差不多了,云政和云向北父子两才进了宫。

街市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俊逸潇洒的年轻公子、青春灵动的少女。云初浅戴着一张辟邪面具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她们周围还有一大堆老百姓打扮的忠勇侯府护卫保护着。

没有父兄的陪伴,云初浅一晚上兴致缺缺,只买了几样新奇的小玩意儿后就要回府了。厉嬷嬷一双铜铃眼再拥挤的大街上快速的扫了一眼,轻声劝说道,“小姐,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你就多玩一会儿吧。”

云政真是怕了萧云霁这个“阴魂不散”的和尚。最近一直派重兵整夜整夜的巡查忠勇侯府。又怕萧云霁在云初浅出府时找她,便也不让云初浅离开忠勇府。

这些日子没把云初浅给拘腻,倒是把鸳鸯这种天真烂漫的人给拘烦了。今夜能有机会出来玩,鸳鸯显然比云初浅兴奋多了。

一听云初浅要回府,鸳鸯自然是和厉嬷嬷一起劝说云初浅,“小姐,厉嬷嬷说的很对啊,咱们在多玩一玩嘛。”

云初浅拿鸳鸯无奈,便也就随她了。

“小姐,那里有人带了一个很奇怪的面具!”鸳鸯像是看到什么惊奇的东西,轻扯了扯云初浅的袖子,往街边一棵紫薇花树下一指。

云初浅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去。紫薇花树下,一个身形颀长挺拔,身穿红袍的男子手提着一盏做工精细的莲花灯站着。

夜风儿微微一吹,他身后的紫薇花树就颤抖不已。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

“那是一张蚩尤面具。蚩尤是远古时的人……”云初浅收回目光,嘴角勾着清浅的笑向鸳鸯说到。鸳鸯却是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她激动的说着,“小姐你快看。那红袍男子解开脸上的面具!”

不就是解开面具了吗?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云初浅莞尔一笑,目光再次无奈的瞥向那棵紫薇花树。

周遭的空气在她抬眼看向那红袍男子的那一刹那间似乎都凝固。

她的身子开始僵绷,呼吸急促,整个人仿佛魔怔了般死死的看向对面的红袍男子。

夜空中有烟花绽放,璀璨迷离的烟花点亮了红袍男子那张略显苍白的玉颜。

她看见他提着手里的那盏荷花灯向她走来。

夜风拂起他的一身红袍。

衣袂飘飘间,他唇角含情,黑漉漉的一双鹿眼潋滟专情。

云初浅狠狠地,用力地咬住唇瓣,身子已经打起寒颤来,脑子却不断的回想着前世她离开越国时他对她吟念的那首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云初浅置于宽袖中的手发凉发抖。那些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被她厌弃的回忆如潮水似的汹涌翻滚而来。

“阿浅,我虽然是越国的皇帝。可越国没人敬畏我的。你以后不要再唤我皇上了,叫我阿喻。我母妃给我起的小名,这世上知道我这个小名的只有你和她。”

“阿浅,你不要回东靖国好不好。等我除掉太后和昭阳侯,你就给我当皇后。你的女儿……我不介意的。”

“阿浅,你不肯留下。那你回去后一定要给我写信。我等着你的信……”

“阿浅……”

记忆里的身影和视线里的人渐渐重叠,云初浅宽袖下的双手已经握紧,指甲掐入了手心,胸膛里涌起千滔万浪。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想见他!

云初浅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

红袍男子在离她大概只有一米多远的距离停下,轻挑着一双鹿眼凝视她。

“鸳鸯,快带我走!”云初浅呼吸开始不畅,扯住鸳鸯的手臂不放。鸳鸯只觉得身子蓦然一重,再侧头去看自家小姐,就发现月色下她的一张脸白如鬼魅,唇瓣止不住的在抖动。

鸳鸯从未见过她这般慌张的模样,一时间也赶紧扶着她的手臂离开。

“阿浅。”云初浅几乎将身上的全部重量都压在鸳鸯身上。在从红袍男子身边经过时,她听到了一个很轻很浅的唤声。

云初浅双膝一软,整个人几乎就要直接瘫倒在地。

鸳鸯觉察到她的异常,赶紧扶着她离开。等她们走出一大段距离,云初浅才敢停下脚下的步子回头去看,月色下,那人一身红袍,一盏荷花灯,一双鹿眼,还站在原地。

云初浅呼吸一窒,回头扯着鸳鸯手臂就又赶紧迈步离开。

等她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高通从人群里钻出来,来到红袍男子身侧,低声轻语,“主子,云大姑娘怎么好像很怕你的样子?”高通想到他家主子悄悄为云大姑娘做了那么多事,云大姑娘见了他却像是见了鬼似的,高通心里就心疼他家主子。

红袍男子黑漉的鹿眼噙了笑意,话里有话,“她(前世)做贼心虚,欠了我一些东西还没还。”

“咱们悄悄再跟上她吧。”红袍男子玉颜一展,率先跟随着云初浅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而去。

高通几步追上,脸上又是愤愤不平,“主子,你为什么不把你为云大姑娘做过的事情告诉她。她知道了一定会感动的。”

女人们对那些默默守护她的男人总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红袍男子一双鹿眼荡漾着锃亮的笑意,有些无奈有些心酸,“说了能又怎么样?我顶多只能再活两年了。能来见见她,逗一逗她,我已满足。剩下的……恐怕还得交给萧云霁。”

高通眼神已经一黯。

是了,他都忘记了这一点。御医说他家主子活不过两年了。

云初浅把红袍男子远远甩掉后,她不安的心才稍微恢复了些。

前世,萧清毓登基后,越国来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的越国皇后派使臣来告诉萧清毓,指定提议让她这个东靖国的皇后去越国当人质。

等她去了越国后才发现,那里简直是人间炼狱。尤其是越国的皇后……

她会用最变态的手段和方法折磨她,就好像她和越国皇后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孤苦无助之下,她认识了厉承彦,当时的越国皇帝。

可笑的是厉承彦当时虽然贵为越国皇帝,却也是个被越国太后皇后欺压的可怜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和厉承彦也曾惺惺相惜过。可最后,她卑鄙的利用了厉承彦才逃回东靖国。她回了东靖国后,不久就被云初鸢害死了。倒是不知厉承彦有没有被越国太后越国皇后两人折磨。但想来他的结局也不会太好的。

心里终究有愧于他,却没想到在今夜又见到他了。

夜色里,沉浸在往事的云初浅没有发现她所在的街头已经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鸳鸯反应快,往街头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夜色中陡然出现了一群凶狠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高举着手上的兵器疯狂的在街上屠戮着。原本热闹的大街一下子就乱成一锅粥了。

热闹的景泰殿里。昭阳侯和云政已经相谈的十分熟络了。昭阳侯甚至表示,“博鸿兄,我听说你的府上收藏了一把比干剑。不知我可否有幸明日到你府上一见。”

云政年轻时也听说过昭阳侯和越国太后那年八卦传闻。先前他对昭阳侯是极为不屑的。不想他们两人相见后竟然一见如故,像是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似的。

听说他要去忠勇侯府看剑,云政自然是欢迎无比,“当然可以了,欢迎之至。”

昭阳侯得了他一句肯定的回复,心情大悦,又举杯敬了云政一杯酒。

挨在昭阳侯身边坐着的是昭阳侯的嫡女。她头戴帷帽,将两人说话声听进,白色幕离下一张精致容颜骤然一僵。

昭阳侯要是去了忠勇侯府,肯定会见到了云初浅的。

到时候……

女子一双柳叶眉轻抬,目光遥看向远处的云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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