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1)

㈡㈤㈧中文网待再次醒来时,朱魄隆发现自己已躺在一间舱房内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此时舱内无人,舱门紧闭,可朱魄隆几乎不用再看第二眼,便知这间舱房,竟然就是舰上他旧日的卧舱,

朱魄隆禁不住心潮起伏,但很快又强使自己冷静下来,他试着动了动身体——不出他所料,自己已被制住穴位,除了头颈,身体似死了一般,只能静静地躺着,

随着船只起伏摇晃,耳听舱外的海浪声,眼睛盯着这间再熟悉不过的舱房,舱门后弓架空了——不知谁拿去了他那把心爱的,戚继光所送的铁胎神臂弓,舱房四壁依然挂满了海图,只是海图已被肆意撕扯得乱如破絮,床边那张桌上原来的文房四宝换成了十几个瓶瓶罐罐,室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气……朱魄隆心中一动,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除了穴道被制之外,竟没有丝毫异样之感——腹内饥渴之感全无,头脑神思清明,腰肾精力充沛,连多日来无暇清理的皮肤,也全没了油腻污浊覆盖,似乎谁帮他清洗过,再动动唇舌,又感到嘴巴周围的髭须也被人刮得干干净净,

**,这感觉就是**!

朱魄隆闭上了眼睛,心中深知四处皆潜伏着巨大危险,但却丝毫没有绝望、恐惧、沮丧及焦躁等念头,反倒有些莫名的兴奋,这不怪么?他此刻也十分明确自己失去了自由和一切行动能力,但却感到踌躇满志,信心百倍,仿佛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一切,使一切困难迎刃而解,总之自己有的是好法子,至于是什么法子,却不愿细想,

他觉得自己从没感受过这么奇怪的,换言之——这么美妙的感觉!

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推开了,一个粗壮的汉子走了进来,他手捧铜盆,腋下夹着一个包袱,年约四十出头,十分丑陋,

朱魄隆平静地看着这汉子,心中却想着那扇打开的舱门,神思电转忖道:如果骗这汉子解开自己的穴道——再设法制住他——然后悄然出去——放把火,再跳进海里逃生呢?不行,自己必死无疑!那么出去后——暗中出其不意制住马寿,反过来要挟宝庆及花师傅等人——这样做机会大不大呢?微乎其微,但自己是他们的“宝贝”,因此没有死的危险,问题是要不要博一下?为什么不呢?对,就这么干!他暗嘱自己道:耐心细心点,一步步来,先诓住这汉子……但随即发现自己哑穴也被制住了,

那汉子瞧了他一眼,低声笑道:“谢天谢地,终于醒了!”说着,一边从盆里拿出一条热毛巾,拧干水,替他在他脸上擦拭一回,然后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叹道:“这样干干净净多好?这么俊的脸,偏弄的泥猴似的……”

这汉子好不罗唣,朱魄隆闻言心中一动,他躺在床上,视角上仰,无意中正瞅见这汉子短须下长长的脖腔上,居然没有喉结!再将眼向下一瞧,见他肩窄胸满,不成比例,登时悟到——这人十九是女子装扮的!

这时,那汉子又把毛巾在水盆里浆洗拧干,然后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朱魄隆登时感到身上凉飕飕地极不正常——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全身**,竟然没穿衣服!

朱魄隆大窘,苦于不能动,无奈只好闭上眼睛,

“汉子”倒不扭捏,细心地把他全身抹了一遍,

朱魄隆只好当做自己死了,待“汉子”给他盖好被子,朱魄隆睁开眼睛,看着她,张了张嘴巴,

“汉子”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想你说话,但却不知花师傅的独门手法!”

朱魄隆也不灰心,只是镇定地观察着她,

“汉子”似对他很有好感,拿起那个包袱,又笑道:“这是一身上好衣裤,小人伺候你更衣吧!”说完,麻利之极的帮他穿上内外衣服,

朱魄隆这回也顾不得发窘了,只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汉子”的动作上,见她帮自己翻身穿衣时,双臂稳健,腕力十足,手指极为灵活,尤其把他这样一个昂藏七尺、百几十斤重的大小伙子翻来覆去,竟然不吁不喘!他感到这假扮汉子的女子武功不弱,不过话说回来,仇府的下人似乎个个都大有来头,他早已司空见惯,便也不足为奇,

眼见衣服马上换毕,朱魄隆怕他走掉,心念一动,果然生出一计——此刻由于他身上唯一能动的便是颈部以上,于是便悄悄咬破**,待“汉子”帮他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并把他放倒躺在床上的那一刹那,朱魄隆突然张嘴一喷!

“啊!”“汉子”惊叫松手,闪避不及,被他喷了一脸血污!接着,她本能地在脸上一抹,并往后一纵,显出极为高明的轻身功夫,

待“汉子”站定时,手里竟捏着一把方才慌乱间扯落的假胡须,带着几分尴尬,怔怔地盯着朱魄隆,一时哭笑不得,

朱魄隆也不惧怕,甚至有些盼望她发火咒骂,这样极有可能从她口中知道更多事情,

但“汉子”却既没发火,也没咒骂,反倒“扑哧:一笑,换成女声道:“原来你早已发现了……好吧,小女子长话短说,此刻特来伺机搭救于你!——抑或,万一救你不成,小女子愿助你完成最后遗愿!”

朱魄隆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

“汉子”微微一笑,接着又道:“还不明白?小女子愿助你与仇公……”不料这话还没说完,她神色突然一紧,连忙把毛巾杂物往铜盆里一抛,又把铜盆轻轻塞进床底下,侧耳听了听,悄声道:“不好,有人来了!我这个样子没法再待在船上——你先**在这养伤,小女子再想他法儿救你!”说罢,她先干脆麻利地打开舱房的洞窗,接着腰肢一拧,似股清烟般飘出窗外,悄无声息地朝大海里落去,其轻功之高,几乎直追陶老道,

这女子是谁?这口音,身型……朱魄隆搜肠刮肚,也没在记忆中找到半个对应之人,直到花师傅进门,他方回过神来,忙闭上眼睛,再装作昏迷不醒,

花师傅走近一瞧,登时怔了怔,喃喃奇道:“咦……怎又吐血了呢?”说着,伸手按了按他的脉搏,又自言自语道:“肝火也不旺呀……”

正自说自话,紧接着又有一人走进舱来,那人问道:“花师傅,这厮……啊,怎吐了一床的血?”听话音,正是马寿,

花师傅忙起身释道:“看似显多,我仔细看过,也就一两口,大约是我药下得还是有些猛——否则,早该醒来,”

马寿呵呵一笑,道:“没死就行……这一日一夜,把花师傅你给累得不轻,好歹这厮活过来了,咱们的差事也算完成了,你花师傅功劳最大!”

花师傅松了口气,笑道:“好说,好说!只是为了救他一命,熬钓命汤,几乎耗完了我两支八两宝参,肉疼啊!这本是专门献给老东主的,便宜这厮了!”

马寿笑道:“是啊,我看着都纳闷呀!你几乎把这厮当儿子了……至于么?不死就得了……”

花师傅叹道:“唉,马营主,你有所不知!老东主是个智深似海又极为精细的人,你怎知他心中怎样想呢?这厮现在虽是阶下囚,但他身份难测,决非易于之辈啊!万一老东主不知哪会子用得着他了,到那时他却半死不活,病病歪歪的,耽误了老东主的事情,他一怒之下,你我岂不是办事不力?所以,咱们属下办差,力求面面俱到才是……嘿嘿,这厮活蹦乱跳的送过去,咱们就算交差了,哪怕转眼便‘咔嚓’砍了,横竖不就是糟蹋了一些值钱东西么?咱们却没有过失啊!可万一这厮一转身成了座上宾,嘿嘿,您马营主功劳岂不就大了?咱老肥也跟着沾光呀!呵呵……”

马寿笑道:“凭这小子想咸鱼翻生了?——不过,花师傅到底是跟老东主三十多年的老人,琢磨得真透啊!不错,办差是这么个理儿!”

花师傅笑道:“花老肥厚起脸皮胡扯,惭愧,惭愧!哟……光说着,忘了这解穴的事了!嘿,这四肢被制不可太久,久必致残啊!待我解开来……”

朱魄隆只感到身上数个穴道被迅疾点拍,不一会儿,经脉便通了,就在他双手双脚开始有了感觉的时候,便突然感到双腕和双踝处有异,动了动,发现四处皆有一圈被箍的冰凉感觉,他甚感奇怪,干脆不再装佯,缓缓睁开眼睛,想把双手抬起到眼前看看,但是却先听到了铁链的摩擦声响,朱魄隆马上明白了他们为何这么放心地给自己解穴了——原来早已被锁上了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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