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孤狼剑侠16(1 / 1)

“嗐……”最终是赵昀先开口说话,他道:“秦师弟……可真厉害,方才我什么也没看清。若天下人知道你有这么一手,剑圣的位子早该是你的了。”

“……”方池根本没有心情说笑,他沉痛地看着赵昀,道:“究竟是什么毒|药?”

“……没有看清。”赵昀说:“只是陆信多年来一直在搜集毒|药,其中好些奇毒无比,却名不见经传。他既然说和寤寐伤魂散不相上下,那一定是剧毒无疑了。”

方池说不出话来。

就那么一瞬,一瞬间,他或许可以救下他,却没尽全力去做?

“待……待会儿……”赵昀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有什么不对劲,如果身体起了变化,回天乏术的话,秦师弟不要手下留情,我不想难看地死去,要死……也要尽可能漂亮地死。”

“说什么胡话?”方池的眼神放轻柔了:“楚儿不足为惧,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不要出去……”赵昀说道:“密道里都是机关暗器,你不知道……出去了,必死无疑……”

方池的目光明显动摇了,柔和和关切的颜色更重。

赵昀心上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明知道生命受到威胁,应该感到紧张,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起来。

方池会心疼他?在生死关头,若能得他真情相待,那这毒中的也不冤。

他压抑着心头的鼓动,一字一句,缓慢地道:“你乖乖地等人来……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很累……”

“不,别睡。”方池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想伸手摇摇他,但是分不出手来。

“不是的,我先躺一会儿……”

凝重的空气里,赵昀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心跳声越来越快,快到旁观的人可以听到的地步,他的脸升起红晕,额头冒了汗。

撑了不过一刻钟,他就“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方池跪在他身边,他很想检查他的情况,但他却连伸出手也做不到。缚武绳缚着他,他只能静静地看着。

赵昀已经闭上了眼睛,脸和身体因痛苦紧绷起来,而伤口受到身体紧绷的影响,开裂了,血流得到处都是。

方池看了触目惊心,转过身来,手和赵昀的手掌相贴,送去真气,护住赵昀周身大穴,试图帮他疗伤,但是收效甚微,反而使他身上的热度更高。

终于,方池放弃了,仅仅是在旁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声。

赵昀的呼吸声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弱,让人感觉他的生命随时可能走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虫子躁动起来,开始向赵昀的身体靠近,好像他是已经到手的食物。

方池感觉心口压着一块大石,沉闷得他透不过起来,他忽然愤怒地站起来,对着地面就是一番狂轰乱炸,毒室里的虫子被炸得飞起,但是却一点也不能消除方池心里的紧张。

难道要看着他死去吗?

方池看到一只蝎子朝脚边爬来,他忽然灵机一动。

系统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有些惊讶:“你想做什么?”

方池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把手贴在了蝎子前面。

“蝎毒很可怕的,你死了我可帮不了你,知道吗?”系统警告道。

方池摇摇头:“如果真想帮我的话,现在就安静一点。”

蝎子的动作难以分辨,毕竟方池的眼睛不长在后面,这种情况下想让蝎子帮他把缚武绳的绳子剪开,可谓天方夜谭。

只能凭借惊人的直觉,在蝎子瞄准他的手的时候,微妙地移动双手,让钳子落在绳结上。

方池先是失败,被狠狠蜇了一下,咬牙硬撑,渐渐的成功了,缚武绳越来越松,而他的双手也红肿起来,有的地方甚至是紫的。

当绳子被解开的时候,方池的手比原来肿大了一倍。他用真气将毒素全封在手上,因此手的模样有些奇怪。

方池把赵昀从地上抱起来,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也痛得他差点跪在地上。

脆弱的双手本来已经承受不了一点重量,但他坚持着,往毒室外面走去。

“小心机关暗器。”系统说道。

方池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安全走出去?”

从内狱到外狱短短的路程里,埋着无数的机关暗箭,不知道的人,随便走一步,就要倒在血泊中。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等等。”

因为陆信是危险人物,系统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因此陆信从外狱移动到内狱的轨迹,被它记录了下来,现在只要查找出这份资料,让方池走着相同的路出去,就能顺利避开所有机关。

方池从内狱走回了外狱,走过通道,施展轻功飞上洞口,从阁楼的顶层蹦了出来。

武林盟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据说在宴会上,连盟主和其他盟中人士全部被魔曲暗算了,倒在厅上,只有秦羽一人安然无恙,然而不知下落。

到底是秦羽真的夺走了琴心录,害尽所有人,还是他也是被陷害的,现在真是生死不明。众说纷纭。

因此阁楼戒严,到处都有守卫把守,不让人随意出入。

方池从密道里蹦出来,走了没两步路,就和执勤的守卫迎面撞上,守卫大惊,摆出动手的架势。

方池道:“这是你家赵盟主,如今身中剧毒,你还不找人来看看,晚了就救不了他了。”

那守卫将信将疑,将方池引荐到盟中长老的地方,这些人和陆信是同样的地位,有些还在宴会上刁难过方池。

看到他怀中是何人,长老们大惊,道:“秦羽,你速速说出实话!你将赵昀怎么了?!”

方池看他们都一副戒备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道:“在我解释之前,先把医生请来,他快咽气了。”

听到他这么说,长老们也知道轻重,立刻请来医术高明的人。

下人从方池怀里接过赵昀,把他放到床上。

方池还待看看赵昀情形,长老们就转头睨着他:“你快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就看你信不信了。”方池看武林盟的人不大友善,也不想久待了。

而且手上的毒不能拖延。

他最终往赵昀的方向瞄了一眼,就驾起轻功飞走,道:“倘若你们不是有眼无珠,便知道我秦羽行得正,坐得直,不做腌臜事,天下人迟早还我一个清白。”

长老等人想拦他,但方池轻功独步天下,不是他们可以拦得住的,他终是飞出了武林盟。

方池飞到武周山下的市镇上,找了个郎中,看他的手伤。

这是个不错的郎中,对着蝎毒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似乎已经见惯这样的伤势了,他很快给方池上药包扎,嘱咐方池多休息,一段时间内不要使用双手。

方池在市镇里住了几晚,听到了武林盟那边的消息,好像是于祁出面,镇压了盟主长老在宴会上集体昏迷的事,不许任何人危言耸听,然后抓出陆信,说他早有反心,暗中坑害赵昀,琴心录也在他手中。他说会严加惩治陆信,以平息众怒,在不久之后,会把结果公之于众。就这样,武林盟的乱子平息下来了。

看到于祁站出来,方池心中燃起了不少怒火。

这人本来暗中扶持陆信,看他不行了,果然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想到那一夜之仇,尤其是浣尘还在他的手上,方池觉得一定要再入武林盟,和他做个了断。

方池打算夜里悄悄潜入武林盟,但他没有穿夜行衣,仍是一身白衣,飞进了武林盟。

月光映照着他的身影,矫健极了也优美极了,有个人很快发现了他,和他一同迅速掠过武林盟的上空。

方池明白过来,这个人一早等着他,因此他也不遮遮掩掩,在一栋高楼的瓦顶上立着,问:“你是谁?”

“秦庄主,”那人恭敬地拱了拱手,道:“我是季字辈第三人,名叫季秋,师兄仲秋跟我说,若看到你来了,便跟着你。”

“跟着我,”方池凉凉地向他看去:“做什么?”

“并无恶意,”季秋说:“请秦庄主到净水山庄做客。”

方池纳闷儿:“你是赵昀的手下?”

“并不,我是第一代盟主于祁的手下,仲秋师兄说,如果你肯去见赵盟主一面,便将浣尘宝剑拱手归还。”

“这是威胁?”方池问。

“这是请求,”季秋眼神恳切:“秦庄主想知道赵盟主的情况吗?”

方池目光望向别处,道:“你说他如何?”

“赵盟主中的是一种无解的奇毒,您送他回来的第二日早晨,他就醒来了,众长老本来大喜,但赵盟主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季秋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道:“我说不出来,他说要阿娘喂饭,他心智骤降,就像几岁的孩童那般,而且一旦有人跟他大声说话,或者问他什么,他就大哭大闹,说些‘我错了’、‘不要打我’之类的话。”

方池接不上话来。

季秋又道:“虽然这事还没有传进江湖人耳里,但是我们已经从楚儿姑娘嘴里听到了一些内情,陆信找你和赵盟主报仇,想必他是故意夺去了赵盟主的智力,让他成天张口闭口说着‘我有错’,借此达到侮辱他的目的吧。”

“……浣尘呢?”方池问道。

“浣尘就在净水山庄,还请秦庄主前去取回。”季秋有礼地道。

“你带路吧,我想去看看他……”方池最终说道。

智力骤降,口中说着孩童才说的痴话?方池觉得难以置信,他捡回了一条命,结果却是这样不死不活吗。

“好,多谢秦庄主。”说着,季秋在前面带起路来。

净水山庄在武林盟的后山,是个幽静的所在,远离世俗,隔绝尘嚣,也正因此,才有“山庄”之称。

方池和季秋站在山庄外面,看到庄子的景象,方池吃了一惊。

只见庄外每隔几步,就立着一根竿子,竿子顶上立着一个灯笼,是兔子形状的灯笼,十分可爱,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大人应该喜欢的。

季秋随着方池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兔子灯笼,道:“这是赵盟主要求做的。那天,一个对赵盟主有敌意的长老来探望他,手里拿着市井上卖的那种糖偶,糖偶的形状是个兔子,那长老说‘赵盟主我请你吃糖’,赵盟主一点没有感觉到那人的敌意,天真地接下了糖偶,吃得一干二净,还对下人说‘我喜欢兔子,庄里的灯笼为什么不是兔子形状的’,听他这么说,净水山庄的灯笼便全部改成了这副样子。”

“胡闹,”方池甩了甩袖子:“他无知,你们也跟着瞎起劲儿么?”

季秋很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秦庄主,如果不这样做,赵盟主闹得很厉害,给庄子换灯笼之前,他拽着小丫鬟的袖子喊了几百声‘我错了’,虽然说着自己错了,但是却在请求别人,他这样……怕是不行了。”

方池不说话了,他一个跃步,跃到庄子的墙垣上,望着庄子里的情形。

窗户没有关,远远的,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那袭黑衣那么熟悉,夜明珠也在腰间发出耀眼的光,确是赵昀不错。

方池看见他跑来跑去,追逐着一个绣球,绣球是丫鬟赶制出来的,不是很圆润,看去很丑陋,五颜六色的丝线看着也很凌乱,但是他玩得很开心,不知疲倦。

方池看到这副情形,心里是凉的,他从墙上踢下了一个兔子灯笼,灯笼坠到墙下,灯熄了,兔子的头和身体也分离了。

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对季秋道:“我不必看他了,还看什么呢。”

季秋一愣:“秦庄主,这样真的好吗?您和赵盟主曾为同门师兄弟,而且仲秋师兄说你们私交不错。”

“说了不必就是不必,”方池因受忤逆双颊微红,道:“浣尘交出来。”

“这……”季秋脸上犹豫。

“要我硬取?你确定你打得过我?”方池不耐烦地道。

季秋终于妥协,道:“好的,我知道了,如果秦庄主实在不想见赵盟主的话。”

季秋走进庄门,到里面去取浣尘,方池则在墙上站着,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方池感到那些涂上粉色的兔子很刺眼,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一个一个踢着,将兔子灯笼踢倒在地。

净水山庄里有个大荷塘,现在荷花没开,显得水面静极了也冷冽极了。

方池绕着墙垣走,将灯笼全部踢落水里,在他正忙的时候,从庄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喊叫。

“啊——”

成年人的声音,却带着青涩和稚气,方池心想,智力低了,声音难道也跟着变?

赵昀看到方池在踢灯笼,从庄里跑了出来,看向方池的方向,双手大幅度挥舞着,看他意思,好像在谴责方池弄烂了他的东西。

方池觉得可笑,继续踢灯笼下水,并不看他。

“为什么?!”赵昀的声音好像很生气,他像个小孩一样叉着腰,道:“它们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欺负它们?”

方池皮笑肉不笑,朝他看去,道:“你这么喜欢啊?那送你一盏好了。”

说着,踢出一个灯笼,朝赵昀的额头飞去,正正击中他的额头,他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一样,一下子身子就歪斜了,竟被区区一盏灯笼撞得前仰后翻,最后还趴在地上,模样滑稽。

方池看着他愣了半晌,最终摇摇头,他将最后两个灯笼踢进水里,然后便想离开这里。

赵昀从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说着:“送我?”他看看地上碎成两瓣的灯笼,道:“对不起,你送的礼物被我摔坏了。”

方池淡淡地看着他。

兔子灯笼全在水面上,还有几盏尚未熄灭,看去亮晶晶的,映在水上的倒影也很好看。

“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赵昀忽然说道,转身跳进了水塘里。

方池愣住了,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赵昀在水中扑腾着水花,往水塘中心的灯笼游去。他动作越来越僵滞,看去实在不像是善于游泳的样子。

方池只是看着,看他在水里扑腾,虽然缓慢,但是确实离灯笼越来越近,又有几盏灯笼熄灭了光芒,最后只剩一盏了,赵昀就坚定地朝那最后一盏灯笼探出了手。

方池看到他把灯笼收进了怀里,但是不知是不是得意忘形的缘故,他完全忘记了划水,这使得他整个人猛地往下沉去。

赵昀露出吃惊的表情,嘴里哇哇叫着,挣扎起来,但是这不能阻止他的身体下沉。紧接着他的肩膀、下巴沉进了水里,但他却把灯笼举得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在他头已经沉到水面以下的时候,灯笼还亮着光,他笔直的伸出水面的双手像在保护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这让方池感到十分不解。

方池终于看够他滑稽的表演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赵昀的身边,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出了水塘,空中溅出一道长长的水线,方池将他安然放到地面。

方池身上滴水不沾,而赵昀恰恰相反,从头发丝儿到脚尖湿了个遍。

赵昀举起灯笼,方池冷眼瞧着他,看他想干什么,只见他把灯笼递到他的面前,说:“我把这盏灯笼送给你做礼物。”

方池先是不解,后来才明白,原来他突然跳进水里是为了这个。

单纯的以为他在发疯,但实际上他却比想象中来得有条理。

来而不往非礼也,送他礼物是吗。方池轻轻地哼了一声,瞧着他。

“你是第二个送我礼物的人,大胡子是第一个,不过大胡子好凶,你是第二个,但你人很好。”赵昀说。

“你住下来吧,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他又接着道。

说什么疯话,方池暗想着,拂了拂衣袖,他看到季秋走出来,便从他手里接过浣尘,转身朝外走去。

“季秋,你把他留下来陪我。”赵昀在后面说道。

“不行的,少爷……”

得,称呼还成了少爷了,方池走得愈发决绝。

“我错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方池还没回身,身后的衣服便被人拽住,他转过头来,只见赵昀牵着他的衣角,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我错了,我错了。”赵昀摇着他的衣摆,眼中湿濡的光像条可怜的小狗。

遇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情形,就哭,说自己错了,这就是小孩的特权?

方池甩了甩衣服,赵昀像牛皮糖一样紧紧黏着,高高低低一连说了十来声“我错了”。

季秋在一边说:“秦庄主你就留下吧,陪他一天也是好的。”

方池看着手里的灯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有时深沉有时清浅,最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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