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富康养老院。
这是一家中级养老中心,里面住着差不多两百位老人,各种设施也都十分齐全,服务人员也比较贴心,一点不像其它一些老年中心,服务态度十分恶劣。
这里远离市区,环境也比较好,还一点不吵闹,老人们在这里也还过得很开心,因此也就很长寿。这里一共有两11位年龄越过一百岁的长寿老人,而且个个还都很健康。他们没事就在院子里散散步,打会儿牌,下个棋,偶尔有家人来看望的,也一并欢聚一下。
养老院的大部分老人,其实都有自己的儿女,只是他们不想给自己的儿女添麻烦,所以才住到了这里来。
养老院当中,有一个105岁的老寿星,名叫袁青树。据说他年轻时曾是一位拳师,尤擅内家拳法,而且很是能打。他常常在老兄弟面前吹嘘,自己年轻时有多么了得,多么能打,却一直无人相信。
可是十年前,他曾在夜里,一人徒手制服了三名进来偷东西的小偷,顿时把养老院以及周围的人,全部都惊呆了。要知道,十年前,他也是九十五岁高龄。九十五岁,都能轻松制服三名歹徒,那年轻时还了得?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认为他在吹牛,反而还有许多老兄弟,开始跟他学习拳法,修身养性。渐渐地,他在养老院里的“弟子”越来越多,他也就成了养老院里的名人。
不过,袁青树似乎没有家人,因为从来很少有人来看他。偶尔来看他的,也都是他年轻时在武术界认识的一些拳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家人在世。他自己根本不说,也没有人敢去问。因为一旦有人问起他的家事,他的情绪就会不太好,甚至还会因此生病。
惟一有一个年轻人,似乎有点像袁青树的亲人。他很少来看袁老,每年最多逢年过节来一两回,比那些袁老的拳友,还来得少些。
这年轻人对袁老倒是很关心,而且每次来,都会陪上袁老一整天,还买一大堆礼物。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袁老称他为“小雷”。
洪门武馆的馆主洪涛,也是袁老的拳友之一,而且是亦师亦友。洪涛年轻之时,那时还没有开武馆,人也很是轻狂,觉得自己会两下拳脚,便十分目中无人,私下里到处向别人挑战。
一日,洪涛听说有一位老前辈袁青树,拳法很是厉害。于是洪涛向他挑战,结果输得很是狼狈。洪涛自那之后,人也就变得谦虚起来,时常和洪涛切磋武艺,成为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如今洪涛人到中年,但袁老却已幕日不多。洪涛知道他没有家人,因此有空之时,便时常带着自己的弟子和一些拳友,到富康养老院来看望袁老。养老院里的那些老人,时常见到一些来看望袁老的拳友,多半便都是洪涛带来的。
可是,自前两天洪涛来向袁老提过“天煞破”之事后,袁老突然情绪又变得不稳定,并且还生了一场病,住了两天院。
今天,袁老刚刚出院,养老院的许多老兄弟,都到门口来欢迎他,可是他却依然不是很开心,只一个人默默回到自己房间发呆去了。
原来,这“天煞破”之事,袁老并没有完全跟洪涛说实话,他实则知道小雷叫什么名字。小雷的真名叫雷震,与他虽无师徒之名,但却已有师徒之实。并且,最重要的一点,袁老还知道,雷震其实已经练成了他当年给他的“破劲”心法。至于是雷震自己悟出来的这门破劲拳术,是不是就是天煞破,袁老此时也根本弄不清楚。
真正的武学大师,都懂得以正立身的道德理,因此他们最害怕自己的弟子当中,出一个为非作歹的恶徒。
当初,他将“破劲”心法传给雷震,也就是因为他认为雷震是个善良的年轻人。可是,如果那个假扮黑侠为非作歹的人,就是他名义上的弟子雷震,那岂不证明,他将自己祖上留下来的最高武学,托付给了一个恶徒。
他不敢将事情告诉洪涛,也就是怕警方查出实情,最终证明他的确所托非人,那他多半会死不瞑目。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雷震了。因为他始终没有答应收雷震为徒,所以雷震到现在也还没有叫过他一声“师父”。但是雷震的武功,的确还是源于自己。
作为一个武师,最怕就是收一个走上歪路的弟子。他已经快入土了,他不想在自己临死之前,还收到一条这样不好的消息。
他纠结万分,却始终无法对外人说出实情,心情又怎会好得起来?
“小雷?是你吗?是你吗......”
已到深夜,袁老却还是无法安睡,因为他对此事,还是放心不下。
其实,袁老心中也明白,按警方和新闻的报道来看,那个用天煞破拳打伤多名警察的人,多半就是他的弟子雷震。他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祈求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祈求这世上除了他们一家之外,还有其他人懂得这门内家破劲。
袁老越是这样想,心中越乱,越乱就越无法入睡,越无法入睡,心情就越不好。
“但愿不是他!”袁老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