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鸳鸯锦(1 / 1)

一部多年前写的东东啦,最近正在筹划一部长篇,在《游吟天涯》完结后,那这部作品来请大家鉴赏一二,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一、鸳鸯锦

黄跃在市区一家电子企业担任QC。公司的规定是双休,因此周六的管理一向稀松。中午她安排好工作,跑到了街上。

休息日,花店明显多了散客的生意。探亲访友、情人约会,都是客源。她走进中兴路上的一间花店,因此稍等了片刻。轮到她的时候:

“小姐要什么?”见是个年轻女孩,店主想当然就抓起一捆玫瑰。

“不,我要20支康乃馨。”

“就是嘛,这么漂亮的姑娘,玫瑰花怎么用自己买?”旁边像是老板娘的女人笑呵呵地搭腔。

都说玫瑰代表爱情,康乃馨代表母亲。狂蜂浪蝶们的玫瑰黄跃从来不放在眼里,她缺的是母亲。三岁时的一场车祸永远夺走了母亲,除了几张照片,她甚至来不及有更多的记忆。送不出去的母亲节康乃馨是永远惨淡的色调,她庆幸自己生活在这座没有太多洋节讲究的城市。绍兴的保守,成为了优点。

“小姐,你的花。”粉色的花朵衬着透明的玻璃纸,美极了。

捧着花,她徒步来到妇保院,就像来探望的样子。满捧的鲜花是她的掩护,来逗弄那些粉嫩的小婴儿,假想是自己的骨肉。世间没有比母子更亲的,那是生命的一分为二,真正的血肉相连!她想有一个孩子,一个因她而存在的生命,以填补母亲逝去留在她生命中的空缺。

当别人都在议论黄跃择偶“眼高于顶”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渴切,甚至远大于想要一个花前月下的伴侣。总是被误解,又不便启齿,所以她时常孤独。

装作找人,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逗弄那些婴儿。那些幸福的新妈妈,自己的小宝贝惹人怜爱,做母亲的总是愉快而自豪的,尤其对方是像黄跃这样摩登靓丽的女郎。但她仍然不得不匆匆离开,怕被护士误会是来偷小孩的。

离开妇保院时的心情,就像是不得已丢下小周萍的梅侍萍。

她把那束花送给了自己的朋友俞心素。

俞心素在仓桥直街开了一间绣品店,隔几间店面,黄跃的姨妈秦涓下岗后在那里开了一间卖黄酒的小杂货店。

自从六岁时继母生下弟弟,黄跃就逐渐感觉自己是“客人”。继母并不凶恶,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于是在领到第一次工资的那天,她搬到了姨妈家住。至少,秦涓是母亲胞妹,同父同母,同样的血肉构造,总有几分生母的气息。尤为可喜的是,姨父李国平也很疼她。

她与俞心素因此结识。

除了卖机绣的成品,俞心素也接订单。她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苏州女人,擅长苏绣。细致的一针一线,在满大街速成十字绣的浮躁年代,是很难得的。

“哟,这绣的是什么?”黄跃看见墙角的绣架上绷着一块白缎,密密层层地绣着荷花瓣。

休息日也为绣品店带来了商机和人气。招待完一批买机绣手帕的顾客,俞心素把那束康乃馨端正地靠在店堂正上方。“代表母亲的花,漂亮嘞!……那是一个老太太来要求绣的寿衣,我在家绣了有半个月了,快好了。”

“寿衣?!你绣了一个礼拜?到时穿在冷冰冰的尸体上,一把火烧成一捧灰!——这也太高级、太奢侈、太浪费了吧?”

俞心素坐下,拿起针来绣。“有个说法你听说过吗?——‘来世修得莲花身’。也许那老人家就是这么想的吧。”

“我才不相信什么下辈子呢,这只是一种得过且过的说法。就好象懒汉一年有364个‘明天’一样。”

一针刺下,俞心素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我相信!人生有那么多的遗憾,总要有个余地来弥补才行。”

黄跃怔住了。

来生会是今生的“补考”吗?在一个可能存在的时空,早逝的母亲会等待着她去续缘吗?

姨妈家就住在附近一处老台门里。晚餐后,黄跃提着食盒来给看店的姨父送饭。

姨父姨母感情甚笃。饭菜是姨妈一早提留的:配酒的红烧鸡翅、下饭的鲞蒸肉,还有炒三丁和腌菜笋汤。看姨父呷着酒碗津津有味的样子,黄跃仍旧忍不住发问:

“二爹,”秦涓行二,按绍兴人的习惯,黄跃称李国平为“二爹”,“你有没有见过我妈?”

“没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已经有五岁了。”李国平说着,往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块鸡翅。给姨父送饭的日子,她总是有“加餐”吃。

但今天黄跃没有动筷,傻傻地坐着。

据说自己是当年唯一一个目睹车祸发生的人。三岁!车祸来临的一瞬间,母亲经历过生死的抉择吗?抉择中,母亲曾经把死亡留给自己,而把生的福祉恩赐给女儿吗?灾难忽然降临,要多么强大的母爱才能够掩盖掉人类求生自卫的本能?……这些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了,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印象。

年年清明扫墓。她依稀记得母亲下葬时,外婆在坟坑边呼天抢地、死去活来的样子。好在她还有别的子女。父亲也在两年后续娶了继母。但那被埋葬掉的却是她唯一的生母,唯一的!没有“后备”,永不“再生”。即使已经没有记忆,但她从未怀疑过母亲生前对她有过的疼爱。所以黄跃有时候会庆幸,庆幸自己活着,二十几年来健健康康、四肢齐全。她要替母亲活着,并且在有一天,把这股血脉再传承下去。

她一直坐到小店打烊。已是深夜,路过绣品店看见灯还亮着,她进去,看见俞心素正打开抽屉,拿起一只药瓶倒药片出来。“怎么,生病了?”

“老毛病,很多年了。”俞心素轻描淡写地,“你们也才打烊吗?我也准备关了。”

“我帮帮你吧。”黄跃动手收拾屋檐下挂的样品。

俞心素的店是半年前开张的,远亲近邻,黄跃不久就和她有了来往。黄跃前不久一时兴起,跟她学绣一块“鸳鸯锦”枕套,绣到一半就疏懒搁置了,俞心素就主动提出愿意接着绣。她一直有些苍白,姨妈有时煮了红枣汤,黄跃都会端一碗给她。

“你最近又瘦了哎。”黄跃看着俞心素单薄的背影。按张爱玲的说法,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俞心素的身体在动,哪里又是衣服在动。

因为看《大长今》睡得晚,星期一早上起得迟了。黄跃一路疾走,赶着去城市广场坐22路上班。经过绣品店时就被叫住了。

“跃跃!”俞心素把一只枕套交给她。

“你这么早!……绣得真快!”黄跃把枕套抖开,两只鸳鸯,她们一人一只绣的,前后两种针脚,一看就是天差地别的手笔。“呵呵,两只鸳鸯好不‘般配’啊!”

“刚巧看见你,就先来给你了。”

黄跃折好又递还她,“晚上再拿吧,我要迟了。多少钱我先给你?”

“不要!”

“一定要。我阿姨说‘开门生意’不能让人家‘倒霉’的……”

怕绞缠下去黄跃上班真迟到,俞心素伸手从她串在钥匙圈上的零钱包里取了一枚硬币。

“你在学金庸啊?一块钱卖版权!”

俞心素微笑,打了她一掌。黄跃往北跑远了,像一只小鹿。

工作时的黄跃是一个干练的角色,因为能力出色,年前以中专学历破格升任了科长,手下几个比她来得高大的男大学生也很服帖。另有几个已婚的大姐,她们喜欢在上班时关心黄跃的婚事。

“阿跃,看着差不多就行了,条件别太高了!”

“对啊,青春过去永不回了!”

“……”

每当这个时候,黄跃和另外一个同龄女孩,统计员毕明凤,赶紧逃开。

快下班的时候,一个很久以前拒绝过的男孩,打电话来请她吃饭。黄跃跟他闲扯几句,终究没有答应。饭后坐在绣品店里,她把这事告诉给俞心素。

“你啊,就是要求太高。”俞心素还在绣那套寿衣。

看着那漂亮的花纹,想着俞心素浇铸的心血,黄跃仍旧在惋惜,然后生发出一些“美好事物终化灰烬”的感怀。

“哪有!我就是想找一个清清爽爽的人,工作安稳,收入稳定。”主要是能给小孩子一个安定的生长环境。

“没了?”

“总共不就这三条吗?”

俞心素摇头叹气:“难怪你看了那么多都没有一个中意——能说出来的条件都容易办到,难就难在说不清楚的‘感觉’和‘缘分’了。”

黄跃埋首整理丝线,沉默不语。人海茫茫,给自己孩子找个爹那么难?“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无奈磋砣着母亲留给她的风华。手里的丝线,乱得像堆麻。

“我有个弟弟呢……”俞心素笑言。

“说来听听。”

“二十八岁,在蛇口开了两间小厂,一间做塑料,一间做小五金,我爸妈一起在帮他。”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开店?”

俞心素停了停。“我喜欢这个城市……”

说话间,俞心素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房顶黑压压地在她眼中翻了个个儿。她撑不住倒在了绣架上,手里的针也扎进了腮帮里。

“心素!”黄跃大惊失色,扑上来先拔出针。俞心素惨白的脸颊上,冒出一粒圆圆的血珠,突兀地红。

“别着急,老毛病。”她虚弱地说。

老毛病、老毛病……!黄跃冲到抽屉前,取出药瓶,照俞心素比的手势,倒了两片喂她服下。然后开始研读药瓶上的说明。

药瓶上印的是英文,间或有一点日文,她半调子的英文水平,只能理解“MADEINJAPAN”。接下来出现的一个单词,让她触目惊心——

“Cancer?!”脱口而出,这个在许多港片中耳熟能详的词,意思是“癌症”。

俞心素已经恢复过来,但笑得很无力。“你别多想,它还有一个意思是‘螃蟹’。另外‘巨蟹星座’,也是这个词。”

“我只想我看见的!心素你跟我说老实话,你一个人,带着这种药,来绍兴干什么?”

“哟嗬,到底是‘黄科’哦,都会推理啦!……你在审犯人吗?”

“你应该去医院……”

俞心素突然说:“我是一个逃犯。”

“你说什么?”

“半年前,广东的医生判我‘死刑’,说我还能活三个月,现在我已经比他说的多活一倍了。难道我不是死刑逃犯吗?”

“那、那你还来绍兴干什么!”黄跃不禁叫起来。

俞心素嫣然一笑,惨白的脸上竟有了一层淡淡的光华。

秦涓从绍兴剧院看越剧回来,已经很晚了。她发现外甥女坐在台门口的石门槛上,一个人黑漆漆地。

“怎么还不去睡?”

“阿姨,”黑暗中,黄跃鼻音很重,“如果你没有世俊,如果你不能生小孩,你还会嫁给二爹吗?”

“……哪里听来了闲话?胡说八道的小孩!”好脾气的秦涓有点反常,愠怒地进去了。

第二天中午,公司食堂里,黄跃和毕明凤对坐,划拉着各自盘子里“差强人意”的大锅饭。

黄跃拿俞心素的事情出来,询问毕明凤的意见。

“我的朋友,因为查出来无法生育,而坚持和未婚夫分手。现在她已经是癌症晚期,从外地赶来绍兴,想和心爱的男人共度最后的‘同城岁月’。又怕打扰了他的生活,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想一个人在‘他的城市’里静静死去……。你说,我应该去帮她找那个男人吗?”

毕明凤咬着筷子:“有点伟大的哦。我想你应该去帮她找来。”

“可那个男的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了,我朋友说她不想打扰了另一个女人的幸福。”黄跃说出了自己最大的顾虑。

“瞒着他老婆就行啦!反正你的朋友日子也不多了,就当见最后一面。毕竟相爱一场,当初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吃一口菜,毕明凤又加一句,“你这个朋友,真的有点‘伟大’的。反正我做不了她那样。”

黄跃叹惜:“如果不能生孩子,那嫁人还有什么意义!”

又是一个星期天,俞心素再次晕倒,顾客被吓得哇哇叫。黄跃一家闻讯把她送进了医院。李国平夫妇热心地跑上跑下帮她办手续,俞心素躺在病床上,拉着黄跃的手说:

“多活了那么久,上天还送我一份大礼,我已经满足了。能在绍兴认识你,就是上天给我的一份礼物。请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心素,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替俞心素打扫绣品店的时候,黄跃在扔掉那束干枯康乃馨的同时,发现了底下的一只旧信封。信是从绍兴寄往苏州的,从邮戳上看,是五年前。黄跃止不住好奇,看了里面的内容。

一笔清峻的好字,是“那个男人”写的。他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尽诉了自己初为人父的喜悦。信纸的折痕处,经过多次的折阅,已经很脆了。黄跃能够体会到,五年来,俞心素千百次重读时,从无减少的疼痛。

按捺不住,黄跃循着寄信人的地址,敲开了鹤池苑的一户人家。

来开门的是个熟悉的女孩。黄跃还没回过神,对方已经惊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黄跃!”

“锦芳?!”

黄跃和鲁锦芳是校友。中专时代曾和另外两个女生组成过一支4×100接力队,是出了名的“梦之队”。曾经是荣辱与共的队友,但是毕业后都失去了联络。

鲁锦芳欢喜地迎她进去。“多久没见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来找人的。程策……他是你什么人?”黄跃担心鲁锦芳就是程策的妻子。

“他是我房东!程家把房子租给我,自己搬到秀水苑去了,你不知道的吗?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哦。”黄跃松口气,坐倒在沙发上。看看四周简易的家具,果然是像“宿舍”多过像“住家”。

鲁锦芳家在齐贤。谈话中,黄跃了解到她中专毕业后一直在法院做书记员,与别人合租了程家这套旧居。

黄跃也说明了来意。鲁锦芳很热心,马上给房东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智慧姐吗?”鲁锦芳用口型对黄跃示意“他老婆!”,“我是锦芳。我的朋友最近闹纠纷,有点法律上的事想请教程哥。他在吗?”

电话那头去叫人了。鲁锦芳解释:“程策是律师,所以我顺着编了假话。”

黄跃笑。鲁锦芳以前在接力队是最忠厚老实的。

“那他老婆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智慧,在柯桥做外贸会计,很能干的。他丈人家里好象有点地位,这套房的产权就是唐家的。”

“那收入都不错,中产阶级嘛!……你有路冰冰和****的消息吗?”黄跃问起接力队的另两名成员。

“冰冰我有联络,她现在在电视台做记者,经常会来我们法院跑跑。至于****嘛,我们当初就跟她不熟络。我只听说她高职毕业以后在什么街道办事处上班。还是跟谢启维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倒也难得。全凭谢启维会让着她。”黄跃知道****的一个秘密,但她答应过谢启维保密。“冰冰的手机号有吧?报给我听。”

“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啊……哎哎,程哥我在,我是锦芳……”

电话接通了。十年世事两茫茫,遥远时空的一段情缘,在这遥远的异乡,终于要有一个交待。

但是俞心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黄跃守候在病房外,听程策的抽泣声隐约从里面传出来。她被一种情感震摄住了。

程策是一个“清爽”的男人。不敢说自己阅人无数,但在看见他的第一眼,黄跃就明白这个让俞心素魂牵梦萦、“终生”不嫁的男人,没有辱没了她。

程策到很晚才走的。他给了黄跃一张名片,一直说着感激的话。

他自己开车来的,黄跃送他到停车场。

“你还爱她吗?”

程策眼睛红红地,点点头。

“那就请尊重她的意思,好好疼爱你现在的老婆……”

程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不管你对心素姐有多少的爱,多少的歉疚和难以忘怀,都没有必要让你老婆知道了。”

程策默默地点头。

当晚,黄跃陪伴在病房里,看俞心素满足地躺在床上。

“没有遗憾了!他到底做了爸爸,我看见照片了,孩子很可爱。我没有遗憾了。——就算有,我还有下辈子能重头来过!下辈子,我要自己生孩子。……跃跃,你要好好地,早点嫁人,生个孩子。”

第二天凌晨,她微笑着离开了。

她弟弟俞建州赶到绍兴,黄跃协助他,料理了俞心素的后事。

三天后,俞建州怀抱着姐姐的骨灰盒,黄跃为他们打着黑伞。在望秦山陵园门口,他们看见了程策。

程策旁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是一身黑衣。

那女人牵着孩子走过来,对孩子说:“叫‘妈妈’。”

孩子溜圆的眼睛看了看黄跃,又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家里说好的,忘记了吗?叫那个!”女人指着骨灰盒上镶的俞心素的遗像。

童声响亮:“妈妈!”

黄跃看着俞建州。办了几天亲人的后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流泪。在程策的儿子叫了俞心素“妈妈”的此时此刻。

他们坐程策的车回市区。

在车上,程策的妻子——唐智慧说:“如果当年没有心素的坚持,就不会有后来我和程策的结合,今天也哪来这个小东西?是心素给了他一条命,也给了我一个好丈夫。所以他也是心素的儿子。”

黄跃和俞建州都被这个大气的女人感动了。黄跃看见正开车的程策,伸手抽了一张面巾纸。

晚上,俞建州请黄跃在饭店吃饭。

“谢谢你。”他举杯说。

“不用谢的,心素姐是我的朋友。”

“很多人不愿沾这种事,怕晦气。”

“没什么好怕的,最坏的已经在我三岁时来过了。”黄跃把酒一饮而尽。

“我还会再来绍兴的,来看看你。”俞建州突然充满感情地说。

“好啊,等我把绣品店退租的事情办好了,打电话给你。”黄跃爽朗地答应,用友谊的目光回视他。

夜里回到家,她发现自己的寝具已经被姨妈换洗了。新换上的枕套,恰是她和俞心素合绣的那块“鸳鸯锦”。一对鸳鸯,一俊秀一拙劣,虽在同一块锦锻上,却显然是异路人。绣娘已逝,那般配的第三只鸳鸯,永不再有了。

绣品店里还存着一个包裹,俞心素叮嘱黄跃交给客人,正是那件绣着精致荷花的寿衣。订制寿衣的老太还活着,而绣制荷花的灵慧女子却已去了。很多事情是没有规律可循的。就像没有人了解,她挑拣男友所列的标准,是为自己未来的孩子寻找父亲,全然没有半分是为了少女风花雪月的遐想。

但她不再感到孤单了。俞心素教会她相信,存在有遥远的异时空。在那里,血脉相连的母亲,会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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