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离站在风口里，被阵阵阴风吹得头皮发麻，她跺了跺脚咚咚两声，在地洞里传出去很远。来往的游魂回头看她，被她给瞪了回去。
萧羿说先来鬼域，就是让她在门口等着然后自己进去，至于他进去做什么，他没说她也没问。总归不是来找游魂聊天就成。
“之离，之离，咱要不出去等吧，这儿冷得我骨头发僵。”寒青抱头缩肩成了一个球，还是挡不住这阴风阵阵。
“成。”秦之离转身往外走，迎面来了一个笑得猥琐的游魂，秦之离侧了一下身子，对方跟着侧身直接撞了过来穿体而过。
又转身打算再来一次，秦之离回头伸手一抓丢进袖子里，接着她的袖子动了一下，从里面吐出来一团泥沙。
秦之离撇了撇嘴，还是一个溺水的色鬼。
“之离，你说萧天师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也知道这鬼域之地还熟门熟路，他不是千阳刀在手斩尽世间妖魔鬼怪吗？”
“水至清则无鱼，不然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世界的规则用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总有一些灰色地带，我们要允许这些地带的存在，这样人鬼的秩序才能平衡。”
“之离，我昨天发现桃娘背着我们去见了一个人。”
“谁呀？”秦之离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它哗啦啦地滚下了山坡，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不知道，我怕她发现没敢靠太近，不是无生谷的人。”
“你以后不要跟踪她，桃娘并不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平和，如果惹急了，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秦之离说完听见地洞里有哗哗的脚步声，便小声给寒青嘱咐道：“下次去联络点的时候，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段司月，就说有人在打我们无生谷的主意。她会找出来这个人是谁的。”
寒青点点头，脚步声正好来到洞口，萧羿走了出来。
“萧天师，我们能走了不？陪你站了一下午，又冷又饿。”秦之离抱着手臂发抖，寒青缩成个球蹲在一边。
“走吧，我请你们吃宵夜。”三人从山上下来，走到山脚倒是暖和起来了。半月挂在天上，清亮的光洒下来照得周围朦胧地发亮。
“我们明日从哪里找起？还是去看县志记载，找一下相似的地形。”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清月观在哪儿了。”
三人在镇子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面摊，昏黄的灯笼下，水汽上窜形成一片朦胧。摊主正在往灶里加木柴，见着三人过来就热情地招呼着坐下。
“来三碗面。”寒青伸头看了看摊位上的东西问道：“有肉吗？”
“没有。”摊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围布。
“那就来面吧，快点。”
摊主应下去煮面，打摊位左边走来了三个人，穿着一样的白色长袍，手里拿着哭丧棒，要是再拎着锁魂链就更像白无常了。
三人走过来在旁边的桌子坐下，哭丧棒往桌边一放开始打量他们三人。
“您几位要吃点什么？”摊主赶紧凑过去询问。
“面，快点，我们赶时间。”
三碗面煮出来，摊主给秦之离三人端了过来，秦之离的筷子刚挑起了一根面条，嘭，身边有人一巴掌拍碎了桌子，跳起来说道：“老板，我们的面呢？”
“还在锅里，马上就能出来了。”
“你眼瞎吗？敢让我们等，不知道无常教的时间很宝贵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一人抄起哭丧棒跳了过来，拽着摊主的衣领就要下手。
寒青坐不住了，当下就要跳起来抱不平，被秦之离踢了一脚，“坐下！”
“可是……”寒青只好重新坐下，面也没心情吃了。
秦之离也不理他，一双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就是不张嘴，再看对面的萧羿，筷子就没动过，稳稳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提了哭丧棒揪着摊主衣领的人迟疑着也不知这一拳该不该揍下去，旁边的人嘭一下子又摔了一张桌子。
“敢看不起我们无常教，我叫你去见阎王。”说着哭丧棒对准摊主的肚子就抽了过去，哎哟，摊主惨叫一声扑倒在寒青的脚边。
“救命啊。”
寒青拿着筷子转身给了一个白无常一下子，两根筷子戳到他肚子上，然后飞起来一脚踢翻一人，又一掌砸中第三人的脑袋，疼的那人捂着脑袋直跳脚。
这时就见肚子上中了筷子的人捂着肚子哎哟哎哟两声摔倒在地，两腿蹬了两下，没气了！<b
r/>
“哎哟，我的兄弟啊！出来吃碗面就把你的命给吃没了。”一人爬过来嚎啕大哭，头上挨了一下子的人左右看看飞快跑出面摊不见了人影。
“寒青，快跑吧！”秦之离冲他摇了摇头，起身，萧羿也跟着起身，一看两人要走，寒青也有点发懵，那两根筷子不可能把他杀死的。他怎么就死了呢？那是不是他也得赶紧溜之大吉？
“后生，你可不能有，你走了，他们会说是我杀了人，我可就百口莫辩了。”摊主一把抱住寒青的腿。
“之离，之离……”寒青低头拽他的手，试了几次拽不动抬头找秦之离帮忙，才发现他跟萧羿都不见了。这时候就听着面摊右边的街面上哗哗的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便来了十几个白无常，哗啦一下子将面摊围了起来。
“是不是他杀了我们的兄弟？”
“是他，就是他。”逃走的人一指寒青肯定地说道。
“老头，你说，是不是他？”
摊主松开抱着寒青腿的手，往后退两步朝着人群一个叩拜，坚定地说道：“就是他。”
寒青气得直跺脚，这算是他多管闲事惹来的麻烦吗？瞧着摊主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他真恨自己没听秦之离的劝。
寒青被人架着带走了，摊主人群离开，呼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伸脚踢了踢一旁还在挺尸的人。
“起来了，起来了，今天收工？”地上的人蹭一下子蹦起来，左右看看对着摊主嬉皮笑脸道：“怎么样，我演得还行吧？”
“下次动手轻点。”
三人嘻嘻一笑，浇灭锅灶里的火盖好东西往右走去，“大哥，你说咱们给这无常教送教徒，才给这么点银子，要不咱干脆也入教得了。”
“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秦之离和萧羿从拐角处的墙头上跳下来，秦之离呼了口气，“萧天师还真会挑吃宵夜的地方。这下好了，既饿了肚子还丢了一个人。”
“秦姑娘不是也察觉到不对劲才没吃那碗面的吗？你都不出声提醒，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
秦之离奇怪地看了萧羿一眼凑过来说道：“萧天师，我觉得你最近有人情味多了。”
“是你看走眼了。”萧羿说完转身朝那群人消失的地方走去，秦之离笑笑跟了过去。
两人追踪这痕迹而去，在镇子里兜兜转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具体在哪儿，秦之离皱皱眉取出牵引丝跟寒青联系，居然杳无音信。
“无法联系到寒青。”不过他至少还活着，秦之离呼了口气收好牵引丝，瞧了瞧鱼肚白的天色。
“找那个摊主问问。”两人在天亮之际找到了还在昏睡的人，秦之离用了点手段搜了他的记忆找到关于无常教的部分。
萧羿的早饭时间到了，秦之离更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两人决定先去找吃的。白日的镇子看起来倒挺正常，街面上的商户开门做生意，行人脚步闲适，还有小孩子在互相追逐嘻嘻。
早点上来了，白粥咸菜和油饼，萧羿看着那油乎乎的饼皱了皱眉，只喝了一碗白粥，秦之离倒是扫干净了桌上的东西。
吃完付账的时候，街面上响起呼天抢地的嚎哭声，秦之离走到门口一看，原本还在嬉戏的一群小孩被冲出来的大人各自抱在怀里，独留中间有一个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
“它来了，它来了！”人群喊叫着拽着自家小孩往家里跑去，一旁有人奔走呼叫着“快去找清月道长“。”
“这个清月道长会不会跟清月观有关？”秦之离扭头问走出来的萧羿。
“等着看看。”
两人抱臂站在早点铺子外的廊檐下，妇人嚎啕大哭的声音已经发干，似乎刚才那几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榨干了她身体里所有的水。
秦之离知道这会儿应该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清月道长来，然后查一下他跟这清月观有没有关系，再就是把寒青找出来完成嘱托，去拿结魂果。
可她这会儿实在不敢去看妇人悲戚的面容，听不得满是人生无望的绝望痛呼。她皱了皱眉头往墙根处站了站，扭脸看着萧羿的侧脸以缓解憋闷的心绪。
萧羿抱臂看着那个妇人，指尖动了动，一张清心静气符幻出一团轻烟飘过妇人的头顶，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神情不再是绝望的悲戚，反而带上了一丝宽慰。
秦之离呼了一口气，“生死有命，谁也改变不了。”
萧羿扭头看着她问道：“目睹最爱的人离去，你还能坦然接受生死有命的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