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蓉园某处的阮巡,却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眼珠子一溜便知是性情大变的主子又说了什么。
符半笙隔着老远,敏锐的洞察力嗅到岑乐瑾的异常。
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赵玄胤还传个狗屁的密令,更不会让他潜入皇宫和武烈打交道。
“你俩这么看我作甚?”
南歌一番指桑骂槐过后,不敢直视千里迢迢赶来的二人,尤其是大口喘着粗气的燕王。
“玄胤,你这是惹了什么样的祖宗?”
其一,赵玄祯重见天日的第一个人,便是符半笙,一个江湖人竟能自由出入皇宫;
其二,赵玄祯从云京奔赴濮阳城,沿途驿站补给充足,所遇官吏皆是笑脸相迎恭敬有礼;
其三,赵玄祯还思忖着究竟是什么缘故令他快马日夜兼程,到了望蓉园才又是一脸惊讶。
“没什么,我是她哥哥。”符半笙云淡风轻地答道。
哥哥?
燕王赵玄祯此刻更想吐血昏厥:武烈口味可真重,连这么小的男孩子也不放过。
“燕王不必惊慌,我不过与当今圣上做了场交易。”
符半笙看透人心的本事真是与生俱来的,只一个余光便知晓他如心中的山河。
“呃……”赵玄祯哑口无言。
“别愣着,快过来看看她。”
南歌装傻充愣仍不忘正事儿,欢愉之后,忧心未解,挥手示意燕王赶紧来把脉。
“是—九莲妖?”
符半笙忽然想到陌上花开毒依旧潜伏在岑乐瑾体内,莫不是和九莲妖起了什么电光火石的反应。
“恩……”赵玄祯一搭上她的手腕,眉毛时而挑起又时而平静,来来回回,终是开口缓缓道:“夜里凉,小心身体。
说罢,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南歌肩膀,赵玄祯便加快脚步冲了出去。
害!
南歌恍然大悟,可符半笙是愈发糊涂了。
究竟怎么了?
怎么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赵玄胤明明好端端在面前站着,赵玄祯竟对躺着的人这样寡淡。
殊不知,头埋在被子里的岑乐瑾,此刻脸颊已经可以匹及夕阳的余晖,半江瑟瑟半江红。
“到底!怎么回事!”符半笙见势就要上前掀开被子质问当事人。
南歌一手拉住他的衣袖,高傲地炫耀着:她现在与我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符半笙眉头一横,这小子,居然敢趁人之危。
看他不好好教训一下!
符半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随意亵渎英雄的女儿,何况是本就薄情的天朝朔王。
“朔王殿下可真是高看了舍妹。”符半笙冷笑道。
“她同我说了好多,我觉着彼此很契合。”南歌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原来,武烈表面上派人对符半笙和赵玄祯的客客气气,背地里同样安排了一队人马悄悄跟踪,一有风吹草动便传报回京。
这样,武烈便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知道朔王的下一步行动。
“可你复仇,想过她的处境吗?”
符半笙不禁感慨,岑北渊多少也成了荣王一案的帮凶之一,其间是非对错,他当真可以放下?
“我要个道歉罢了,其他的不需要了。”
南歌释然笑道,看着床榻上缩成一团的人儿,心中不免轻松好几分。
“仅仅如此?”
符半笙并不相信南歌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将近二十年的大计。
赵玄胤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复仇夺位,却到这会儿潇洒说一句不需要了。
“仅仅如此。”南歌肯定道。
“你不该如此。”
红着脸的岑乐瑾钻出个脑袋驳斥他,她希望喜欢的人不要因为什么顾忌放下原来追逐的东西,恨也好爱也罢,她都希望他不忘初心。
“该不该如此我说了算。”南歌没理睬她。
毕竟岑乐瑾根本就不知道昔日的那桩逆案,又岂只是朔王府一门的家事。外有岑北渊一族,秋水庄也曾参与其中,甚至还有已经不在世间的梵音教。
这其中的桩桩件件,牵连甚广。
“夫妻本是同林鸟,你不能什么都自己拿主意!”
她憋红的脸蛋坚持不许他改变心意。
“后半句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瑾儿你可别用错了古诗。”南歌故意嘲讽道,只要能不要她卷入进来,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赵玄胤!”
符半笙完全无法忍受他这么调戏小媳妇,小媳妇还是他亲妹妹。
尴尬,溢出房间的尴尬。
“南歌,你这样不大好。”岑乐瑾低下头地拽了拽衣角,娇滴滴地说道。
“那,刚才的好么?”南歌坏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简直可以挂起灯笼了。
猝不及防的画面感再度浮现于岑乐瑾心头,她瞬间觉得从太阳穴到脚底板无一例外地红胜火。
“不好,你能不能出去一下下?”
岑乐瑾羞着脸对南歌恳求,她与符半笙有些话要说。
“不能。”男人傲娇地一屁股坐在踏边不肯挪步。
“南歌!”岑乐瑾无奈地表示撒娇。
“亲我。”男人毫不顾忌地凑上嘴唇。
她软软的、薄薄的、湿润的唇,有种甜蜜的味道。
“滚。”符半笙准备先行动手,讲道理不通直接武力比较好,反正和赵玄胤还未一较高下呢。
“别,他伤还没好。”岑乐瑾念着南歌旧伤未愈,前些时候还在咳血,遂举手拦下符半笙。
“啵”她亲的声音极低,但用的心极诚。
“真香!”男人很高兴她主动亲自己,很开心这个吻那样得腻歪,嘴都快笑开了哼着小曲儿离了房间。
“她亲我了,本王可算赚大发了!”
“什么赚大发了?”蓦然回首,南歌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池塘边上。
“你没死?”
南歌内心划过一丝不安,不是说肖尧惨遭不测么,怎么一个大活人、如假包换的那种隔了这么久又回来了!
“你很盼着我殒命?”
南歌隐约觉得是师尊了寂出手相救,但交换便是……
他不愿继续猜想了。
“没有。”
“小瑾还好吗?”
“嗯,她挺好。”南歌有些心虚,岑乐瑾要是挺好他干嘛不叛乱掀风雨。
“我想—”
“离她远一点。”南歌不容商量的口吻冷冷道。
凡是经昆仑掌门了寂之手的生命,再临江湖必有一场躲不过的劫难。
才不会是春和景明,从来就只有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