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第57章

幽氏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以至于等姜沉离明白她话中的含义时,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有办法助陆衍脱困。

但对方的神情太过凝重,她的心中反而不安起来。

魔皇嗤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姜沉离忍无可忍一剑劈了上去:“闭嘴!”

剑芒过后,圆台却毫发无损。

“没用的,”幽氏蹲下,抚上绑住陆衍那些锁链,“当初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联合几大长老设下了结界,否则云流宗也不会在情急之中选择将其封印在此,而不是毁去它,因为需要耗费极大代价。”

“川儿,”幽氏站起身,又看了看一旁满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陈子义,“设一处隔音结界。”

自从幽氏脱困,直至杀了祁霄,洛连川一直沉默着,此时听了她的话,还是照做了。

周遭安静下来,陆衍一言不发地靠在石柱上,她忍不住想替他追问有什么办法,幽氏却叹了口气。

感受到陆衍无声的拒绝,幽氏并未生气,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又对洛连川耳语了几句。

洛连川的眉头深深皱起,迟疑着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闪身而至,将陆衍打晕了过去,又退回幽氏身边。

陆衍大概是体力消耗极大,被其轻易得手了。

“!”

姜沉离大惊失色地接住陆衍,正要与洛连川打过时,幽氏叫住了她。

“阿离,魔皇想的不错,我接下来要说的事确实会对衍儿产生极大影响,为了不让魔皇趁虚而入,我只好出此下策,时间不多了,谁也不知道衍儿能撑多久。”

姜沉离抱着陆衍坐下,让他靠在石柱上,由于神经紧绷,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沙哑:“是关于他母亲的事吗?”

幽氏点了点头:“自打发现川儿开始偷偷潜入我的书房,我就知道衍儿可能想起了什么……”

她望着陆衍与闻清,乃至自己都十分相似的睡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身上好重,四周好热,仿佛被碳火埋住了。

她昏昏沉沉,觉得大约是鏖战过后精疲力竭,以至于连手都抬不起来。

魔皇那个疯子居然还没杀够性,抛下他们单枪匹马追着敌军而去了。

“死了最好。”

她冷漠地想。

“你醒啦!”

一个含笑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她从梦魇中猛然惊醒,这才想起自己已叛出魔族近百年,魔皇也早已被封印在了穷极渊。

自封魔脉后,感官已经退化到如此地步,竟没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偏过头,只见一个年轻的少女拖着下巴坐在塌边,笑吟吟地望着她。

是个年轻的人类。

她不动声色地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身上叠了三四层厚厚的棉被:“……”

怪不得刚刚觉得身上莫名沉重。

“哎呀,”少女撅了噘嘴,“我好不容易偷偷搬来给你盖上的被子,你又给弄乱了。”

她环视一周,发现正身处一间破旧的木屋,窗外是连绵的树影,屋内不像有人长时间居住的样子,应该是临时用来歇脚的地方。

“这里是哪儿?”

心中虽然有了初步判定,她却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们族人打猎时用来歇息的地方,”少女果然毫无防备。

“我在树林里玩耍时看见你倒在地上,就把你背过来了,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刚给你盖上被子你就醒了,我阿娘在我生病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可是现在是夏天,她内心无语。

在对方喋喋不休的背景音里,她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虽然封印了魔脉,她的身体素质却仍比一般人类好,寿数自然也长得多。

由于面容不老,为防止被发现异样,她只能常年游离在深山老林中,居无定所,躲避世人的眼光与魔族的追捕。

方才她是在崖边打猎时,不小心跌落了山崖。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她自嘲一笑,天地虽大,像她这种非人非魔的怪物,又何来容身之所呢?

见她只顾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少女极为不满意地咳嗽两声:“你都不问问救命恩人的名号吗?”

她沉默不语,掀开被子就要离去。

“哎哎,”那少女可怜巴巴拦住了她,“算我倒霉,捡到了个闷葫芦。”

“我叫闻清,”少女不情不愿鼓了鼓双颊,“你呢?”

见对方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她无奈地妥协了。

她张了张嘴,由于太久没与人沟通,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幽闻莺。”

“哇,我俩不仅长得像,连名字都这么像!”

少女惊讶道,“你该不会是我失散多年姐姐吧?”

由于对方实在一惊一乍,她终于仔细看了看这个自称闻清的少女。

除了稚嫩些,眉眼倒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忽然感到一丝荒谬,难道她想当人的愿望太强烈,以至于真有一个与她如此相似的人类存于世上?

“……不可能,”她不想再纠缠,意图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因为我是魔。”

闻清的表情果然凝固了。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逃也似的扭头就走,然而下一秒,她的袖子却被闻清拉住了。

她愕然地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只见对方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那你一定活了很久,还去过很多地方,快说给我听听!”

见她不说话,闻清又凑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嘴里嘀嘀咕咕道:“看来魔族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嘛……”

她被揪着脸,愣愣道:“没什么两样?”

闻清索然无味地放开她:“是啊,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身为前魔族祭司的她欲言又止:“可我杀过很多魔,也杀过很多人。”

“哦……”闻清百无聊赖地点点头,“然后呢?

快给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自觉皱起了眉。

这个少女,有些怪异。

“为什么要听我讲?”

她状若无意道,“你大可自己出去看。”

闻清满脸沮丧:“我要是能出去还用得着求你吗?

我们族人世代隐居,只有极少几人偶尔外出采买,我根本出不去。”

怀璧其罪,有些氏族因为某些秘辛,的确会选择隐居避世,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

她心想,由于避世导致性情天真烂漫,是说的过去的,但提到死生之事时,闻清未免太过漠然。

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她也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

“外面没什么好说的,”她甩开对方的手,走出木屋,“你该庆幸生来就待在世外桃源。”

背后的人突兀地沉默下来。

就在她走出一段距离,以为闻清就这样放弃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闻清跑得气喘吁吁,追上了她,断断续续争辩道:“你怎么知道我身处世外桃源?

万一我的族人是被人追杀捕捉,逼不得已才隐居避世的呢?”

她剥开挡路的枝叶,找到一处溪流:“那你还救下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

她走到溪边,开始清洗手上的伤口。

闻清见状,三下五除二将鞋子甩开,将脚浸到水里:“我胆大不行吗。”

她:“……”

“怎么了?”

闻清莫名其妙,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理直气壮道,“我在你的下游,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

“别走嘛!”

闻清一把扯住要起身的她,“我俩这么有缘,不如你说说为什么认为外面不好,我来开导开导你。”

闻清力道不大,她却走不开了。

“……”

“因为我不想当魔了,”望着溪水中两张相似的脸,她突然生出一丝奢望,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像这样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该多好。

“但我也变不成人,所以外界容不下我。”

闻清晃了晃脚,水波散开,她也回过神来。

“我当是什么大事,”闻清满脸无语,“这还不简单,你就按照普通人的生活,相夫教子,不就行了?”

“相夫教子?”

她喃喃道,“可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

闻清绞尽脑汁想了想,“我让张伯伯带的话本上面有写,他们都喜欢大家闺秀,你说话温柔点,凭我们的样貌,还愁没人喜欢吗?”

“……”她回过神来,看着闻清不谙世事的脸,心中久违地懊丧起来。

她居然堕落到指望一个少女懂得人与魔的云泥之别。

“他们?”

她似笑非笑,捉住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这份经验怕不是你为自己准备的。”

“没错!”

闻清脸色越来越红,但仍理直气壮地承认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我将来要嫁一个盖世英雄,我才不想在这里无聊地老去,如果我的……能帮他匡扶正道的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愿意。”

“盖世英雄……你是说宗门弟子吗?”

她还在沉浸在懊恼中,漫不经心道:“你能帮他们什么?

我看你并无修为。”

闻清支支吾吾:“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听我的,不想与外界过多接触,就找个靠近村落的僻静小院,将来遇见心仪的良人时,记得要温柔一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之后我们又见过数面,但从某天开始,她突然消失了,”闻清望向陆衍,笑了笑,“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嫁给了一个盖世英雄。”

姜沉离听到此处,仍是满心不解:“即便你们是旧识,那与后来的事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与陆岳横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洛连川,没有问出口。

幽氏的语气开始艰涩起来,透出深深的懊悔之意:“你既然已经与衍儿成亲,想必已经经历了合息礼,得到了天道卷轴。”

虽不知幽氏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姜沉离还是应了一声。

“他们的天道判词,是这样写的——有情得生,无情偿愿。”

姜沉离一愣,心中隐隐有些奇怪,怎么这天道卷轴还看人下碟,对她与陆衍怎么就一个“可”字?

但她来不及细想,只问道:“什么意思?”

幽氏长叹一声:“事情发生前,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包括陆宗主。

他对这份判词越来不越不安,境界也因此停滞了,他便做了一个决定——要闭关一些时日。

但盈灭宗乃鼎盛宗门,常年遭各派人士虎视眈眈,虽宗内有长老坐镇,衍儿尚且可以托付于他们。

但闻清毫无修为,他始终无法放心,于是鬼使神差的,他想到找一个与闻清相似的女子充作替身,再暗中将闻清送走。

但他知道依闻清的性子是不会配合的,想必还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他的计划便失去了意义。

于是他只是暗中寻到了人,还没想好如何说服闻清。”

“原来是这样,”姜沉离心道,“怪不得在祁霄的回忆里,陆岳横说此事十分凶险。”

“但没过多久祁霄……杀害了两名盈灭宗的弟子,他赶去处理时发现了魔族的痕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意识到盈灭宗的确遭到针对,他又急于提升境界,慌不择路下,干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

他将寻到的女子故意带到闻清面前,他知道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会自己默默离开,他想着只要暗中派人保护,再让替身待在宗内当做靶子,他便能安心闭关了,待出关后,再与闻清解释。

他寻到的那个女子便是我。

当年我发现了任行行为怪异,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突然有一日被云流宗的人找上,自然乐得答应。

可当我发现陆宗主的目的时,已经太迟了。”

感到闻清死亡的真相已经临近,姜沉离屏住了呼吸。

“原来她当年说要帮意中人匡扶正道不是作假,她口中常年隐居山林的氏族,乃是伏金族。”

姜沉离的看着幽氏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为了帮助陆宗主登顶,衍儿是她用伏金秘术陪养的兵人。”

幽氏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十分残忍。

“并且她对此事极有天赋,发现衍儿天姿独特,便利用血亲羁绊,呕心沥血在他身体里养出了一把剑,养成后想必能称得上神兵之首。

她当年大受打击,还没等时机成熟便强行开刃,想毁去这把剑。”

明明是最想知道的真相,她现在却只想捂住耳朵,不想听陆衍当年遭遇了什么。

难怪当初在幻境里,闻清说不想再要一个女儿,想来她也明白此举太过狠心了。

“但她心神大乱之下失误了,又或是后悔了……谁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以命换命,将还没成型的剑封回了衍儿的身体,并救回了他,陆宗主赶到时,只从她的死状中推断出她乃伏金族人,却不知衍儿遭遇了什么……而这一切,是我深知她的习惯,从她藏起来的手稿和随笔里拼凑而成的。”

姜沉离拼命摇着头,已经泣不成声。

怪不得陆岳横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只是搪塞应付。

怪不得魔皇说他是天生的容器。

他的的乌发变为银发,味觉失常,原来都是当年开刃不成遗留下来的影响。

幽氏早料到她的反应,但还是叹息道:“无情偿愿,意思是若她狠下心等神兵养成,便可以完成她助陆宗主登顶之愿,而有情得生……约摸是她最终发现人生并不只有情爱,她也一样深爱着衍儿,于是舍命救了他吧……如今之计,只有重新取剑,才有希望斩断这些锁链,破开阵法。

等衍儿脱身,再联合各宗来处理这座祭台。

我仔细研究过那些手稿,她既然在衍儿开刃后救下了他,再度取剑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要。”

姜沉离擦干眼泪,冷冷道,“我不同意。”

不想让她的陆衍再受到那种折磨,迎着幽氏惊讶的眼神,她轻声道:

“我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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