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陈五娘冷眼看着燕绥和周幸是真走的近,便把燕绥的新居事宜交给了周幸,还给拨了一百贯钞做经费,顺便瞧瞧周幸的品德。陈五娘从不掩饰她的偏心眼,她就是喜欢燕绥!当年燕绥之父犯事,家人皆没入教坊司。燕绥的女性亲人几乎都用各种手段自尽了,唯有她那样坚定的活着。不是怕死,而是很认真的在适应这里的生活。

世间男人龌龊的多,见个高官女眷籍没,莫不争相来嫖。介于教坊司的规矩,大部分人也就占点口头便宜。但始终有权势之人没有人得罪的起。被凌辱之后,没有寻死觅活,依然那么淡定的吃饭穿衣。怀孕了,冷静的要求大夫打掉,继续过她的日子。没有客人的时候,喜欢熏香、看书、煮茶、下棋。仿佛这依然是她家的后院,而不是光怪陆离的教坊司。她不同于月恒的高傲冷漠,除了长的一副端庄样子,实际上性格很活泼。爱说爱笑,爱玩爱闹。有时候陈五娘想,若是她八字更好点儿,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必定讨婆婆喜爱。谁喜欢一天到晚对着个苦瓜脸呢?不巧,教坊司别的不缺,苦瓜那绝对是名产。只因为世人都喜欢听个悲惨故事,好抛洒自己那廉价的同情心。但对于陈五娘而言,诚然伎人的生活有各种无奈,但生活已经很郁闷了,还是看点美好的东西比较偎贴。

陈五娘自认自己不是个冷血之人,教坊内是看着风光,实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百姓中不乏羡慕者,无非因为这里从不缺衣少食。可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知?这里不管男女伎人,又有几个真一点文化都没有的?不识字还好,一旦识字,对生活的要求就与百姓截然不同。又成天跟高层混在一起,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孤独无奈。

大家都不容易,能照看的就尽量照看吧。可陈五娘有时候又很火大!这群稳不住的家伙,不是她偏心眼,而是不敢去疼。她怕她一疼,这人半途就没了,没得伤心伤肺。燕绥那性格就显出来了,这样的人不容易死,可以活的很长很长,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死在她前头。一生无儿无女,总要找个寄托不是?这个寄托不能半途中没了不是?所以,燕绥来后,她可以稍微放纵自己一点儿,不怕一番心思白费。燕绥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教坊活的越来越长,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如今,可以带着一屋私房,潇潇洒洒的告老休闲,陈五娘悬着的心霎时落地,更是爱屋及乌,高看了周幸一眼。

如同天下的长辈一样,对自家孩子再骄傲,也不会全然放心。燕绥对谁都挺和气,但对周幸是不同的,这个教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谁也不相信那什么姑侄之说,这样一表三千里的亲戚算什么?又不是亲姑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两个人合拍。陈五娘略有点忧心,尽管还算了解周幸,但还是怕周幸算计燕绥的私房。遂索性抛出一百贯试一试人心。顺便把燕绥为何不把周幸带走的疑惑压到了心底。

接到任务的周幸先跟阿南告假,阿南见是陈五娘分派下来的任务,反而以一副“我很得脸”的表情主动撵着周幸四处奔走。燕绥没有多说什么,只把阿宁派过去接周幸的班,就任由周幸胡乱折腾。因布置房间涉及采买,周幸得了日常可以出门的许可,十分方便她满东京的飞奔。

这一奔就奔到了金记绸缎铺——反正要买东西,何苦便宜了别人?谢威好歹是自己人!笑嘻嘻的踏进金记,就有伙计迎上来:“小娘子好!看看要点什么?我们铺子里凡举绫罗绸缎,无一不物美价廉!”说着压低声音道:“买的多了,我还可以送你点添头哦。”

周幸笑道:“小哥我问你个事,这里可有个叫做谢威的?”

这伙计便是年初调侃谢威的汤乙,听到找谢威,在上下眼一扫,窄袖、短裙、比甲束腰,还带着个绣花褡裢,标准的采买女使打扮,心下了然。咧嘴一笑,直接冲后头一喊:“阿威!你家来人了!”

谢威吓了一跳,他家来人!?急忙走出来一看,竟是周幸!也顾不得店里其他人,兴冲冲的跑过来抓住周幸的手:“你怎么来了?今日怎么得空?”

周幸悄悄把手收回,白了他一眼道:“动手动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当还小呢!”

谢威巨无耻的说:“我只牵你一人。”

“……。”

北宋民风开放,店里的人一听谢威如此说,哄堂大笑,就只差没冲出来直唤周幸嫂子了。周幸囧的半死,直接了当的说:“姑姑要搬家,娘娘使我布置,我要裁些细绢,你们这儿可有?”

金老板本竖着耳朵听八卦,只当是谢威的那谁找来了,不想竟是生意进门,抬脚就从柜台绕出来问道:“小娘子要什么细绢?什么色?要多少?”

周幸愁道:“我想要的与别的不同,你们可有裁缝?”

金老板忙点头:“有的!”

“会绣花?”

“会,绸缎铺子哪能不会绣花呢!”金老板笑道:“还有我浑家、新妇和大娘也都能干。小娘子要什么花样只管说来,必比别处还强呢。”

周幸松了口气,会就好。她的要求并不高,但这里不能做就不能照看谢威的生意了。听到金老板如此说,高兴的从褡裢里掏出一叠纸来道:“这是图样,我标了尺寸颜色花样,你们可有?”

金老板接过一看,好么!全彩图!够奢侈!忙道:“小娘子稍坐,待我拿绸缎册子比一比才知道颜色全不全。”又喊:“浑家,还不上果子上茶!”再转头道:“阿威,你且陪着小娘子说说话,莫慢待了。”

周幸见金老板还算厚道,没一口应下,心里已经有八分满意。跟着谢威坐在桌旁,一边吃茶一边遭受众人围观,囧囧有神。

谢威却浑然不觉,推了推眼前的果碟道:“这个榆钱糕是我们老板娘拿手的,可好吃了,你试试看。”

周幸不客气的捡起一个吃起来,唔,职业素养所致,吃相相当斯文,围观人士纷纷觉得得了一手八卦,继续围观。

谢威又道:“才看了你的册子一眼,字写的越发好了。”

周幸一笑:“我闲功夫多嘛。”

“什么时候学的画画?我怎底不知?”

“那算什么画?”周幸哭笑不得:“不过是花样子上个色,要说画,阿麦姐才画的好呢。”

谢威傻笑,这小妮子还谦虚上了!管它是画是花样子,横竖就是好看!别以为他真没一点鉴赏能力,当年如恒的那些家伙,哪样不是他淘换回去的?想到妹妹如恒,心里一揪,还是他这个哥哥很无能很讨厌吧。

周幸见谢威忽然不说话,奇道:“怎么了?”

谢威醒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想起我那狗爬的字了。”

周幸抿嘴一笑:“字么,写出来人家能认得便好。我们又不去考举人进士。写那么好干嘛?”

正闲话,金老板捧着一叠厚厚的绸缎册子放在跟前:“小娘子瞧瞧,你要的这几个色没有,我寻了相似的,你看成不成?”

周幸接过来一看,发现色差并不是很大,想来事专业人士眼利的缘故,便爽快的道:“我瞧着都差不多,就用这几个色吧!”

金老板又问:“这被套真个要缝起来?绢稠不比细棉布,洗法上有些许不同,这样逢成一个套,怕是不好拆洗。”

周幸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原本想着反面用棉布正面用丝绸,做成现代那种塞进棉絮就可以使的被套,又方便又好看,不想忽略了布料特征问题。幸亏专业人士指出来,不然就要浪费材料了。不好意思的一笑:“是我想差了,如此就都用棉布吧,可有齐全的颜色?”

金老板道:“实话与娘子说,我这儿是绸缎铺,棉布却不多。娘子何不裁一般的样式?”

周幸笑道:“这个我自有计较,全绢绸的也要做几套。若是被子不齐全,我们且先看看纱,我还要做帐子呢。”

“做帐子的纱有的是,娘子尽管挑!若信的过我们,便一并在这里做被套,布料我总知道在哪里进货,只是慢着些。”

周幸道:“也好,省的我跑两处。”

“那就多谢小娘子照看生意,这些一个月便得了,东西又重又多,还是我们送上门罢!省的小娘子来回跑。不知小娘子家住何处?”

周幸正要说话,谢威忙道:“我知道,到时我去送吧。”

金老板只当谢威寻亲香的机会,暧昧一笑便应了。

周幸道:“不知定金几何?”

金老板挥挥手:“既是阿威的……朋友,就不用定金这一套了!到时候只管付款便是。”

周幸福身道谢,又道:“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先告辞了。”

金老板道:“慢走,阿威送一送吧。”

出了绸缎铺的门,周幸对谢威道:“你先回吧,别误了工。”

谢威欲言又止。

“怎么了?”

“别告诉他们你是教坊的人。”

周幸皱眉道:“你嫌丢脸?”

“我丢脸的事多了,不差这一着。”

“那又是为何?”

谢威轻轻的道:“我只不想……别人看不起你。”

周幸不由一笑:“你真是个笨蛋!”出身这种事掩不住的,别人爱笑就笑去呗!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谢威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还不能找人去问,纠结的差点撞墙。把一屋的伙计笑了大半个月,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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