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周幸正睡的喷香,就听见有人疯狂的踹门,吓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周幸家的屋子为了做生意,前面没有院子,直接临街。家里只有女眷,防备自然很重。窗户都是用铁栏杆封死的,一时手抖,半天才摸出钥匙,把窗户的铁栏杆从内打开。伸出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哭道:“开门!开门!救命!救命啊!”

周幸一愣,这是什么戏码?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满街奔逃?还是新一轮的入室抢劫案的策略?仔细扫过楼下,又确实只有一个女人。疑惑的道:“小娘子,这可不是衙门,你走错道了吧?”

那女人听到人声,抬头一望,估计了一下年纪便问:“你是周大娘?”

周幸点头,奇怪,这谁啊?

“呜呜……谢家大郎在哪?”

恰逢燕绥也推开窗子正要问话,听到这话脸一黑,喝道:“什么人!?”

那女人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喘着粗气说:“我是谢家娘子的女使元柳,我们娘子怕是不好了,大娘,你是她嫂子,带我去找找大郎吧。”

周幸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啊?燕绥轻吁一口气,这眼看就要结婚了,不是情敌找上门就好。门外的街坊渐渐的点起灯,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周幸方才挥去害怕,问道:“这话怎么说?阿威今夜在城里请人吃酒!内城这么大,谁知道他在哪家?这会儿上哪找去?”

元柳瞪大了双眼,眼泪直流:“找……不……到?”

周幸郁闷了:“到底什么事啊?你家娘子怎么了?可是病了?还是……被你们郎君欺负了?”见元柳直咬着嘴唇哭,急道:“你别哭啊,到底要我干什么直说。我能办的就帮你办了,哭有什么用?”

“我要找大郎……。”

周幸翻个白眼,起身胡乱穿好衣服下楼开门。又指使着跟出来看热闹的红娘:“去租个车来,我进城一趟。”

燕绥头痛,这女使当的,怎么话都说不清白。也忙跟出来道:“兵分两路,使个人去找廖云。”

“不要!”

周幸吓一跳:“啊!?”

元柳怒道:“不许找黑了心的廖家人!!!”

周幸:“……。”喂!好歹……我也是你们家未来娘子……好吧,未来亲戚家的娘子,这神马态度啊!?

不多时,红娘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奔过来说:“小娘子,车夫说半夜要加钱。”

周幸点点头:“知道了。”又对燕绥道:“姑姑,我去看看。”

燕绥无奈的道:“去吧去吧,那是你小姑子。再怎么样做嫂子的也得让三分。”

话未落音,元柳就跩着周幸往马车上爬,好悬没把周幸摔着。红娘都没跟上马车,气的半死,叉腰跳脚怒骂:“贱婢!你干什么呢!?赶去投胎啊!也有这么对主人家的?你想死啊?”

周幸心里也恼,才要发作,又见元柳那一身狼狈,一口气硬咽了下去。从古至今,女子都存世艰难,还不知谢家大娘出了什么事呢!谢威口头上是说他妹妹狼心狗肺,但要真没感情也就不气成那样了。真到了危急关头,不可能不管。就如燕绥所说的,做人嫂子的,还能怎么样?等搞清楚事态再发作也不迟。

马车一路往城内飞奔而去,元柳在马车里一直哭一直哭,问话也不答。周幸只得放弃询问,脑子里把东京城内的酒店脚店过了一遍,猜测谢威可能所在的地方。又隔着帘子咨询车夫:“通宵营业的有几家?你可知马行街的金记裁缝铺?那附近可有酒家?”

车夫道:“那里最是热闹,我们一路寻过去总能寻到。只是请酒吃饭,又定了说夜里不回来,怕是在教坊司。”

“他不会去教坊司的。”再说也消费不起。

车夫只得驾车往马行街方向驶去。好在此时已经快天亮,该闹的人都消停了,路上没多少人,倒也顺畅。不想赶至相国寺桥,人声鼎沸。周幸掀开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今夜不过节啊?怎底这么吵闹?”

车夫停住车道:“好大的火!谁家起火了,水火无情,我们可还要往前?或是往北绕一段,从北往南的沿着马行街街寻人?”

元柳跟着往外一瞧,沙哑着嗓子喊:“不!!!!”说着就跳下车往起火的方向狂奔。

周幸当机立断:“追上她!”

车夫一扬鞭子,没几步就跟上了,一把抓起元柳甩进车内:“你还能比车跑的快不成?指路!”

元柳哪里听的见,只伏地大哭。

周幸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个方向似乎是谢家老宅……瞪着元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里的火光不单指向明显,还有一定的照明功能。车夫懒的再问,依照着记忆就自觉赶起车来。走到鼓楼街,已是人山人海,车没可能进去了。只得停车道:“小娘子,走不进去了。好多人!”

元柳手忙脚乱的爬下车,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周幸哪里拉的住她?只得跟上。这车钱还没给呢,车夫无语的停在路边,想着回程非杀你们一刀不可!真是乱七八糟!

周幸提着裙子跑到谢家大宅跟前,元柳已是扑在门板上用力敲门,撕心裂肺的喊:“娘子!娘子!你开门啊!开门啊!我知道你有钥匙!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你说了要等我找大郎回来的!娘子!你开门!你开门啊!我就找到大郎了!呜……。”

冲天的火光照的人发慌,周幸忙问周围的人:“潜火官兵呢?这么大火,怎么不见官兵?”北宋是有消防队的!每天晚上站在高处巡查,没理由这么大火一个人也没有。

那街坊跺脚怒骂:“谁知道啊!这火噗的一下就窜起来了。谁家起火这样起的?我还急呢,别烧了我家的房子才是!真是杀千刀的,也不看好火烛!日常就不是好人,怪道遭报应呢!”

周幸急的团团转,又不好走开,又想去找谢威。

谢威就在马行街内吃酒,谢家老宅所处的榆林巷便在马行街以南。他们先前就要的是二楼临街的包厢,坐在高处,哪里看不见这等大事?一行人一惊之下酒都醒了大半。谢威隐隐觉得有些心慌。忙跟众人道:“我妹子在那头住,我去看看。”说完也不待众人答话,一溜烟的跑了。哪知赶到现场,起火的正是自家,霎时慌乱起来。待见到元柳趴在大门上哭,脑袋嗡的一响,一片空白。三步并作两步,拎起元柳的领子就问:“大娘呢!?”

“大郎!!”元柳见到谢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拽着谢威的袖子哇的一声哭的稀里哗啦。

周幸也忙走近跟前道:“半夜把我拽过来,又什么都不说。你快问问她!”

正忙乱着,又来了一队人,京城潜火官兵总算赶到。元柳忙喊:“官人,里面有人。我们家娘子在里面,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谢家有钱,必重金酬谢!”

潜火队长点头,指挥着手下:“撞门!”

一面又疏散看热闹的人群,一面指挥看热闹的人排队传水,周围人见到了组织,总算有序的忙碌起来,不再是东一盆水西一盆水的乱浇。火灾不比其他,谢家有修很高的风火墙没错,然谁也不能保证火灾会不会扩散。谢家的邻居们自觉加入潜火官兵的队伍里来。陆陆续续的更远的人加入了传送水盆的队伍。士兵们已经架起扶梯,一点一点的接过水盆往燃烧严重的地方泼着。

此时,令人惊讶的事却发生了!普通的民宅而已,门竟如此坚固!?士兵们扛着木头用力撞了七八下都纹丝不动,也疑惑不已。此时里头隐隐传来声音,以火灾现场之嘈杂,根本听不清。但既然有活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继续撞。

门在撞击下发出巨大的响声,廖五抓着门闩疯狂的喊:“用力啊!用力撞!我有钱!我有钱!用力啊!救命!”

门摇晃的幅度渐渐加大,廖五心中狂喜,把方才暗自埋怨妻子加固防盗的心抛到九霄云外!更加卖力的喊:“就这样!快!快!快烧死人啦!救命啊!救……。”正嚷着,忽一阵剧痛从肩颈上袭来,声音嘎然而止。扭头的看着脖子上的血顺着胳膊留下,而妻子谢如恒手中的菜刀上,血迹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你……。”

“三道门栓,网状的铁栅栏,”谢如恒嘴角一翘:“就凭他们?砸不开的。”

廖五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爬,颤抖的问:“为、为什么?孩、孩子不、不能没有爹、爹。你、钥匙呢?开门啊!”

谢如恒见状,知道自己手法不行,看着血多却没砍中要害。却没有勇气再补一刀,只后退着拉开距离站定。火,越来越炙烈,熏的人有些撑不住了。谢如恒却依然站在方才立定的地方,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廖五见谢如恒如修罗般的神情,牙齿剧烈的磕碰着,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砰!”门外传来一声响,木质的门板已经砸烂,士兵见到了门板后网状的栅栏怒骂:“特么这群有钱人要钱不要命了!”

又有一人道:“有人!血淋淋的!必是进了强人,快救人!”

火已经蔓延开来,很接近大门了。原以为可以破门而入,不想竟要翻墙。士兵们谁又是不怕死的?翻墙救人和破门救人的凶险度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正犹豫着,谢威已经抗了个扶梯,预备翻墙。

周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说不出不救人的话来。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么大的火,很危险啊!谢威身上一丝防护措施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谢威爬上墙头,双手抓着防盗铁钉往下看,见到墙角站着的谢如恒,心头一喜:“大娘!你没事吧?我是大哥!别怕,我就来救你。”

谢如恒见到墙上的谢威,这一惊非同小可,万没想到有人翻这么高的墙,墙上还扎着铁钉呢!情急之下,撒腿就跑到廖五跟前,疯狂的用菜刀边砍边骂:“我弄死你们!弄死你们!谋夺家产很爽是不是?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是不是?气死我娘,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血丝飞溅,染红了眼,也染红了谢如恒的一身素白。

全场惊呆!

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谢如恒忽然停下,含泪一笑:“哥,我替爹娘报仇了,你没白疼我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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