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出去。”
艾略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就退出了房间。
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整个房子都感觉到了开门人强压的怒意。
连地面,都因为战栗而颤抖。
唐猛的摔上门,走到宁久微的面前,拉着他的领子将他从椅子里拽出来。
“文森特,不见了!”
宁久微慢慢抬起眼睛,微微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
“你想说宁晓琪也不见了,对么?”唐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
宁久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唐。
他也许不是唐。
不是那个冷静沉默安静深沉的人。
这的确是宁久微想说的话,唐了解宁久微,比宁久微想象中要深入的多。
“放我走。”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宁久微轻轻地开口,带着迷离的意味看着他。
唐盯着他,却无法给出答案。
“哼。”
宁久微打开拉住自己的手。
“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我是你的一个工具?一个道具,一个玩具吗?你凭什么支配我的人生。”
“我要离开你。”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要见到你!”
荆棘鸟三十九你的疼痛我的伤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唐看着宁久微。
有一瞬间,他的眼神,让宁久微想到了受了伤的野兽。
宁久微后退半步。
他们之间过于紧密的距离,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基督山伯爵》里有这样一句话——我常常发觉原始民族的法律,就是报复法,是最符合上帝的法律。
任何都有报复的权利。
千万年来,人类为此,忠于械斗,乐此不疲。
“你让我失去了一切,为什么,我不能报复你呢?”宁久微微微眯起眼睛,扬高了声音。
“你肮脏!龌龊!下流!和那些衣冠禽兽,拉斯特,格拉特尼,索罗斯没有任何不同!你和他们一样!”
“你践踏我的尊严,还嫌践踏的不够吗?”
“你毁掉了我!现在,连晓琪也会因为你被毁掉。”
“你是个魔鬼!”
啪。
一个响亮的脆响。
唐的脸色很难看,他的脸色从未这样难看过,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的人,都像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随时都会有崩断的危险。
宁久微捂着脸,头偏向一边,微长的发丝遮盖了他苍白的皮肤。
他怔怔站了几秒,无法反应到底一切是怎么了?
直到,突然,宁久微发疯一般冲向唐,疯了一样的和他厮打。
唐已经失去了底线,他一直冷静的眼睛,现在都充满了血腥的红色。
宁久微的拳被他挡下了,他架着宁久微,不顾他的拳打脚踢,连拉带托,发狠的把他扯进卧室,然后按倒在床上。
“报复?”唐压着宁久微,他死死地盯着宁久微,额前的碎发都落在了宁久微的额头上,他的眼睛,是野兽一般犀利而嗜血的光芒。
宁久微仿佛是把一直以来的逆来顺受的愤怒全部一下子爆发出来,“对,我要报复你!我恨你!文森特死了也是活该!我要的就是杀了他!让你也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他红着眼睛,死命的挣扎,暴怒的吼出来。
下一刻,唐压在他身上,猛烈地撕扯,把他的衬衣撕扯成了碎片。
宁久微一刻也没有妥协的意思,用尽全力权利挣扎。
他并不叫喊,也不咒骂,只是沉默的奋力反抗。
他的手,抓伤了唐的胳膊,嫣红的血痕,一道一道的遍布唐的手臂,血丝从伤口一缕一缕渗透出来。
唐没有把宁久微的手铐上,或者捆上。虽然说,对待已经疯狂的宁久微来说,这是最容易最可行的方案。他只是搂着他的肩,让他无法从自己身下挣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沉重的时钟,一格一格,机械的挪动着冰冷的臂膀。
沉重的呼吸在越发寒冷的情绪和越发灼热的体温间流转,
他们不知道这样无声的,毫不退让的对峙了多久。
如同两只骄傲而没有退路的野兽,做着生死相拼。
最终,宁久微终于连最后一丝力气也失去。
宁久微再也无法抵抗唐的侵犯,只能任由他扒光了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指死死抓住唐的手臂,指甲都深深陷入了皮肉。
没有亲吻和拥抱,只有发狠的,发泄一般的侵犯。
深深地进入,重重的撞击,真实的疼痛。
与其说是做爱,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伤害。
宁久微侧着头,固执的不看向唐,不看那个人眼睛里,忽然鲜明的情绪,忽然让人一眼可以看透的愤怒痛苦。
宁久微恨自己。
恨这样下贱的无力的失败的自己。
他恨这样的世界。
这个冰冷的无情的血腥的残忍的狡诈的世界。
他恨唐。
因为他爱他,因为为了爱他,他亲手把自己和这个世界,变成了这幅模样。
一切都已经静止。
只有时间依然在走,一圈一圈,一格一格,从早到晚,从生到灭,至死不渝。
宁久微昏了过去,在一片混乱的床褥被单之中。
有血迹和汗水,没有眼泪。
唐坐在床尾,赤裸着上身,手指撑着额头。
他开始抽烟。
自从宁久微说过不喜欢他抽烟之后,他就从未再抽过。
可是现在,除了抽烟,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嫣红的血顺着他夹着烟的指尖,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毯上。
瞬间,被那红色的地毯吸干,不留一丝痕迹。
宁久微。
宁。
这个字,是唐唯一会念的中国字,发音清晰,语调柔软,带着低低的后鼻音,很好听,很好听。
宁久微,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唐.佩雷拉。失去了自制力的人。
那是个没有什么威胁力的东方人,那个总喜欢淡淡笑着的男人,那个唯一一个喜欢直视唐.佩雷拉的眼睛的人,那是,让唐.佩雷拉无法压抑自己,让他灵魂伸出掩埋已久的躁动突然疯狂了的人。
唐无法忍受宁久微对自己的嫌恶。
他鄙夷的眼神,把他的理智推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
唐无法忍受宁久微要离开的事实,无法忍受他突然不愿意再爱他的事实。
其实,他知道,困住他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把他推向毁灭。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宁久微再也没有走出过那间房间。
他每天走在靠窗的扶手椅里,穿着单薄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抽烟。
他不抱怨不发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是更加沉默,连那句“放我出去”都不再提起。
唐也再也没走走进过那座庄园。
庄园里的人都不知道,其实那个阴鸷而让人觉得恐怖的boss,依旧会每天光临,只不过,是悄悄地,无声无息的。
唐如同例行公事一般,不管多么忙碌多么疲惫,每天,都要开车经过那栋庄园。
黑色的车停在一个隐秘的位置,然后,唐会摇下车窗,隔着阴冷的空气,沉默的看着那半掩的窗帘的窗口。
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宁久微。
冷冷的,不显露任何感情。
他好像只是在出神,或者是在沉思。
一段时间之后,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他摇上车窗,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艾略特每天向唐汇报宁久微的状况。
曾经他终于压抑不住,建议道。“boss,为什么不上去,如果您不解释,误会永远不会清除。”
唐对此不置一词。
依旧我行我素,做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无用功。
艾略特也曾经试图向宁久微透漏出一些唐对于他的关心。
试图告诉他,唐只是在保护她,唐在努力解救他的妹妹,唐每天都在像个莎士比亚时代的情圣一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
但是,他只是提到“boss”这样的字眼,宁久微就突然发狂了一般掀翻了摆在面前的每一样食物,打碎了所有他看得见的玻璃器皿,并且一整天,没有再吃任何东西。
那时候,艾略特觉得,唐与宁久微,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变得更加糟糕了。
爱与恨,两种最能让人痛苦的感情交织着,编制成带着利刃的网,凌迟着两个人的心脏。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互相折磨着,并且自我折磨着。
荆棘鸟四十扑向晨曦的挽歌
你要我怎样平息自己。在无穷无尽的暴怒的夜里。
——宁久微。
几天之后,是一个像往常一样压抑而沉重的日子。
天空依旧阴沉。
或者,他早已放晴。只是,那阳光都已经成了灰色,与乌云和密雨没有区别。
对宁久微来说,烟,空气,房间一切都没有变,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以固定的姿态,坐在固定的地方,抽着烟。一根一根,让烟灰和烟头一点一点的堆砌,直到把自己湮灭。
只不过,今天又一点点不同——来送餐点的人,不是艾略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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