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王匡突然咳嗽起来,这家伙突然憋坏,打算要戏弄戏弄马大胖子一番,这一咳嗽不要紧啊,对面那马大胖子目光果然被他吸引过来。
就见那王家二郎不怀好意笑着,却慢慢将出一只小手来,似乎正要去拉动考棚外之铃铛。
那铃铛别无用处,却正是招呼监考差人等之物,寻求差人等考场帮助之用呢!
马大胖子立刻就慌了手脚,这家伙当然知道那铃铛响后,值守之差人等旋即就会到来了。
这货手脚也够快呀,他连忙七手八脚把作弊之物塞进怀中,还一个劲儿朝着王家二郎使眼色,哀求于他不要干出傻事儿来!
王匡嘿嘿坏笑着,却不理会那马大胖子眼色,他故意要让马二胖子紧张紧张嘛!
看那马二已经将丝绢、小书等物统统塞进肚子里面,所幸他身材肥胖,却是一点破绽也没有的,王匡这才拉动绳子,招呼差人上前来了。
“咳咳!差……官……”
王匡隔着老远就向那监考差人打着招呼,果然远处那两个差人伸伸懒腰,骂骂咧咧朝着这边过来了。
王匡偷眼看去,此时马大胖子早就已经一头趴在桌上装死了,身体还在轻轻颤抖,只不过,他还眯缝着小眼睛恐惧的看着王匡哀求呢。
王匡简直都要笑死了,他涨红小脸,拖着长长尾声朝那差人打招呼,却是要刻意将那马大胖子吓个半死才开心哩。
“差……官……啊!”
“给我来壶热茶,我还没吃饭呢!”
两名差人先后来到面前,王匡这才有气无力,突然间来了个神转折。
——原来,这考场之内也卖些吃食的,倘若那考生肚子饥饿,却也可以花钱向当值的差人买些汤菜权作充饥呢,这还是因为凤阳府待遇好啊,所以和别处不同。
凤阳府毕竟是洪武爷朱重八老家啊,所以历朝历代最高统治者对这里其实颇有优待的。且不说那考生过关名额往往要比别处高出一倍左右,就连那考场建设也要远远优于其他地方。
“……好嘞,马上就来!”
王匡扔给两差人一串铜钱,两个差人果然来了些精神,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取些热茶水,给那地字7号考生享用呢。
没有想到,这两人刚一转身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他们两可还负责巡查考场呢,转眼间急走几步,就来到对面一处考号前。
王匡愕然,他可没想到这两个差人不约而同直奔对面而去啊,顿时就一哆嗦呢!
“糟糕!莫非弄假成真,两人果然发现了马大胖子作弊不成?”
“哎呀!那样可就坏了!我他娘的还和那家伙互相保结,他倒霉我也要跟着倒霉啊!”
王匡正要紧张呢,却见那对面马大胖子也紧张得不得了。不过,这胖胖的家伙旋即就睁大了一双牛眼,还探出脖子朝右边考棚看呢!
王匡立刻发觉虚惊一场,原来那两个差人并不是冲着马大胖子而去!他们转个圈子,却直直地朝着右边第三个考棚走去了!
——赫然就是方才那疑似作弊的粗鲁汉子!此刻,那汉子还正在努力地咀嚼着什么,他满嘴都是墨水儿,乌黑一片呢!
“笃!笃!”
两个差人拿了水火棍子,在那号牌上敲了两声,露出了严重怀疑的表情。王匡此时也忍不住啊,和着大家一样探头观看,就听那一个差人发问了!
“十九号!你在吃什么东西,满嘴儿都是墨水!”
那差人严重怀疑那粗鲁汉子作弊,只不过看到巡视之人,立刻就将那作弊的纸张塞到肚子里面。
他却是没有想到,那纸张上的墨水儿沾了口水,竟然将他满嘴都变得乌漆麻黑的,暴漏了他本来面目呢。
那粗鲁汉子正噎得“嗝儿”、“嗝儿”直翻白眼呢,那作弊纸张哪里那么好吞咽呢,短时间内竟然好不辛苦啊,就连眼泪水儿都快被噎出来了呢!
好在这位汉子果然还有一些急智,他突然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
“嗝儿!差、差……差大哥!俺这是……这是,”
“哎呀妈也!今次考题太难啦!俺这是喝口墨水儿,好开卷有益哩!”
那粗鲁汉子涨红了脸,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引得附近众人埋着头吃吃发笑,真真是一个好理由啊!
王匡差点都没把肚皮笑破了!原来,自古以来我天朝之民作弊,也总是显得那么可爱啊!
考试到底还是很平稳的,那无名粗鲁汉子终究消灭了罪证,再加上知府老爷也并不会希望生出考场弊案,因此那几天的考试依旧照样进行。
王匡很顺利答完经义,也还能够编几句半文不白顺口溜,应付杂文中的诗词歌赋,他随着众人节奏答题交卷了。
早有那差役收了卷子立刻紧张糊名,然后又转给一众帮闲师爷誊写试卷,糊名誊卷,之后大量试卷就被上交考官阅卷了。
在此之间王匡等人还是要面见主考官,同时接受些简单面试、鼓励之类。那身体残疾或歪瓜裂枣之辈,也早照例要被剔除出中榜之列的。
连续几番折腾,这场正德十一年凤阳府周边数县的紧张府试才算结束,到得四月二十六日这天,王匡终于和着同学马大胖子勾肩搭背,走出了那凤阳学府之大门。
走出那考场之外,天空难得放晴一些。回头看看那郁郁葱葱的学府考场,再看看考场外面熙熙攘攘的考生,王匡突然间就搂住了那马大胖子的脖子。
“嘿嘿!二哥哥你可得请客啊,还有你那两件宝贝玩意儿……”
王匡压低声音对着马二胖子循循善诱起来。奈何那马大胖子本来还很大方的,突然间他脸色一变,也不等王匡说完旋即大叫起来。
“啊哟兄弟!我多累死了,先去休息两天则个,等张榜之后再说吧!”
说完这话,这家伙居然丢下了王匡,急急忙忙就朝着那“有间客栈”方向跑去了。
王匡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不过他也确实觉得身体辛苦,因此紧跟那马大胖子脚步返回驻地去,一边跑一边还喊呢。
“马二哥!那两本书给我留着,小弟是一定要看看的!”
……
“咣当!扑通!”
有间客栈后院西厢房门被撞开了,王匡大叫一声把背橱等物朝地让一扔就扑上炕床了,倒把房内王老爹和窦诚小哥儿吓了一跳!
“啊呀!累死我了!”
王匡连鞋子也没脱呢,半个身子就瘫软在炕头上,他真的被府试累坏了——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要死亡N多的大脑细胞,真的很累人啊!
没有亲身经历过科考之人绝对没有真实体验,古代科考一考就是三、五场,每次考试偶尔还会有老幼死亡事件发生,可见其中真残酷呢!
王匡却没有看那王老爹和窦诚脸色,只是心中有些微微奇怪罢了——要是往常,大概老爹早就到考场门口等候,怎么会让他一路跟着马二进家人返回来呢。
王匡也懒得多想,却见那王老爹此时才扑了过来,他那张老脸比王匡还要激动,抓着王匡小胳膊哆哆嗦嗦就发问了。
“我儿,考得怎么样啊?”
“唔!考得还行吧,应该能够过关才是。”
王匡语焉不详,王老爹却已经急了,他不停地追问。
“匡儿,到底考得上考不上啊?都急死阿爹了!”
“嗯,那两篇文章还是写得很有感觉的,至于其他……考上个童生资格绝没有问题啦!”王匡虽然很累,但是他也很有把握。
今次最重要两篇文章,即便是他这个后世来的过客也会认为写得不错呢。立意深刻,文理通顺,更加上他最近小楷很有起色,就连孙教谕都夸赞不已,所以过关还真不是问题呢。
那王老爹闻言果然大为高兴,他复杂的老脸立刻变得通红起来,王老爹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拍着王匡臂膀连连叫好呢。
“好好,那就好啊!”
“匡儿……我们全家可就指望你考秀才呢!”
老爹今天神色明显激动过头,就连一旁的窦诚似乎也激动地掉眼泪呢。王匡很累,一时没有察觉两人异状,却也回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咦?窦诚你怎么也来凤阳县啊,也来卖你家新磨的橡子面么?”
“啊,他……他就是来卖橡子面的!不过是来帮我们家卖橡子面、橡子酒!”
不等窦诚说话,王老爹脸色顿时惨白了,他抢着回答儿子提问,恰好掩盖了窦诚那局促不安的表情。
“匡儿,后面考试还要再等三两个月呢。这段时间家中只有你母亲和哥哥支撑,阿爹很有些担心呐!”
“因此,阿爹前些日子带信让窦哥儿来帮我照料你,同时还帮我们家卖些货物。阿爹打算等到你放榜之后就返回家去,要窦哥儿帮忙很久呢。”
王老爹话语又急又快,他眼角处满是浓浓的忧郁。窦诚则张大了嘴巴,疑惑地看着老爹连连给他使眼色呢。
只可惜,那王匡此刻俯身趴在那床上,却是连一动也不想动的,因此自然无法看到王老爹和窦诚的眉宇交流,那窦诚倒是很快就喜孜孜了,似乎答应了王老爹请求呢。
“好啊!窦哥儿陪我也行!老爹你就不要为我担心,我定能够在这好好等到院试开考呢!”
王匡皱一皱眉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心脏里面有颗成年的灵魂,早就盼着能够独自好好看看这花花世界了。
“那就好!过几天得了消息阿爹就返乡回家了,以后几个月你们可要保重啊!”
王老爹终于放下重重的心事。王匡考试期间他得到家中很不好消息,但是这个老男人却偷偷将消息埋藏在心底,死活不愿意打搅小儿子下一场考试呢!
……